应碎敛去眸中色,坐下。
“遂遂啊,”许阿卿一如往常笑眯眯地看向应碎,“没什么能耐,这么多年没能把最好的东西给你。只能让你跟着
一起吃苦。”
应碎似乎是知道许阿卿后面的话要说什么,鼻子酸了一下,皱眉出声打断,“我吃什么苦了?您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
许阿卿轻轻地捏了捏应碎的手,“傻孩子。”
“有感觉的,可能……可能
以后啊,没办法再继续陪着你了。”
“,您别说了,成天瞎想些
七八糟的。”应碎板着脸把手抽了出来,在用行动反抗许阿卿。
许阿卿知道自己的话对于面前这个十七岁的孩来说有点残忍,但该
代的终归还是要
代的。
“遂遂耐心点,听说完。”
“嗯,您说。”应碎装作随意把外套拉链拉起来,一路拉到底,然后低下,闷闷地开
。
“你呢,什么事都不告诉,但
知道,你在现在这个学校遭了不公平的对待。
已经托你王叔叔帮了个忙,把你转到七中去了,和阿野一个高中。你俩正好也有个照应。”
“以后有什么事啊,都可以找你王叔叔,在学校要是遭了欺负,该反击就反击。遂遂别怕,你
和你爸爸都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应碎垂下的长眼睫颤了一下,没说话。
“我抽屉里面有张卡,还有二十万,不多,够你上完大学,以后啊,就要辛苦遂遂自己赚钱了。”
“哦对了,等到你上大学了,就去把你妈给你取的名字改了,听的话,改成顺遂的遂。”
“我们遂遂啊,以后一定会诸事顺遂,也会有一个很你的
能一直陪着你的。”
应碎的埋得更低了,咬紧了牙
,眼眶也泛了红。
“我知道了。”
应碎顺着许阿卿的话回答。但她心里想的是,她的一生本就碎,就算改了名字也没用的。
许阿卿盯着应碎看,满是皱纹的脸上依旧泛着浅浅的笑意。她说完这么多话,已经很疲惫了。
可还是有点不舍得眼前这个姑娘,想多看几眼,再多看几眼。
应碎十二岁那年,被她的母亲应晚带来家里,说是自己要出国结婚了,以后不能再带着孩子了。
这是许阿卿第一次见到小姑娘。
那时候的应碎一身反骨,嘴里面叼着一根糖,眼里面都是横生的冷意和叛逆。应晚把她留在许阿卿家里,简单地叮嘱了几句,就走了。
小姑娘看着自己母亲走的时候,没哭也没闹,把糖嚼碎,将
子朝着垃圾桶里一扔,稚
的小脸淡淡地问许阿卿,“我的房间在哪里?”
如今姑娘长大了,模样亭亭玉立。她的眉眼继承了父亲萧洲文的,嘴唇和脸型又和应晚很像,总之是从了父母的优点,越长大越惊艳,标准的美坯子。
就是瘦了点。
应碎总说,这身材刚刚好,可许阿卿总是觉得,应碎单薄得一阵风就能吹走。
两个都没说话,病房里面很安静。应碎沉沉地低着
,不敢去看许阿卿。
病房里的空气稀薄到她的脑有些昏涨,太阳
处突突地跳着。
湿带着雨味的气息从窗户钻进来,应碎
地吸了一
。
许阿卿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年纪到了。
她知道的。
可是一想到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她的
,就快要离开她了……应碎垂在两侧的手握紧,指甲嵌
掌心,却丝毫不觉得痛。
“想吃西街的桂花粥了,遂遂……能帮
去买吗?”
应碎点了点,帮许阿卿掖了掖被角,拿起一边的伞,“我去给您买,您先睡一会。”
“好。”
路上有点堵,车辆行驶缓慢。雨刮器轻而有节奏的声音伴随着车内空调的低嗡声响了一路。
又是一个红灯,车正好停在站台前。
陆京尧坐在后座看着手机,就听到前面的司机乔木嘟囔,“这年还真有这样的好心
,下雨了自己不撑伞,把伞给别
。”
陆京尧闻声抬起,朝着窗外看。
就看到一个穿着灰白外套的生把自己手里的伞递给了一个老
,老
的手里还单手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
递完伞以后,生朝着公
车站台走了过来。
定定地立在站台边上。
薄雨不大,但是很密,这么一小段路下来,还是湿了发,耳边的几缕碎发并了起来。她却好像浑然无感。
陆京尧坐在车里,看着生立在站台的身影孑然,那双
净而锋利的眼染着十七八岁花季不该有的冷与哀,清澈之中又显得空
。
乔木又开,“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
傻了点。自己多把伞给别
也就算了,这宁可自己淋雨,也把伞给别
的,还真不多见。”
陆京尧的视线从应碎身上移到不远处的医院,又缓缓收了回来,没有多说什么。
路变成了绿灯,车子重新启动,驶离了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