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杨驿行
2022年4月9
【豹尾 · 捌】
1
那一天中的
在大路朝向城外的方向上短暂停步的时候，想象了自己的有红晕的脸。她觉得自己臂膀上每一支纤细的汗毛正在烂漫阳光下尖锐地竖立起来。这是安西又一个晴朗天空映照之下的
足，和赤足踝上的黑铁锁链。脚镣的锁链一直很重，而她的踝骨已经被磨伤了。她注视着自己两只戴镣的赤脚艰难，缓慢地，依次踩过了一二三四级木板台阶。
在那一天较晚些的时候得到了展览自己赤身体的高台，她也得到了环绕在台下观看她的群。站立在四尺之高的略略地分张开她的腿，她挪移了自己的双脚使它们与肩膀同宽。实际上以后一直维持在这个能够使她显露出
间空处的姿势上，她显露出了自己间的陈旧的烧燎疤痕和新鲜的丰沛流溢。她的牡户色泽红艳，唇形臃肿，周边蔓延的稀疏毛发中蕴含有白色粘稠的水。而她只是让
合的两只手腕自然地悬垂在肚脐以下，并没有试着用它们去遮掩更多地方。
在自己的赤身上坦
铺张地陈列了所有折磨和凌辱的印记，它们在经年累月里积攒堆叠，一直延伸到了当下的眼面跟前。她正在被所有探寻的、猎奇的，兼具有惊怖、怜悯、和兴趣的注视所笼罩。陌生的偶遇者们聚集起来，仔细地观看了牡户的容颜和样貌，这件雌
器具曾经遭受到的惨酷刑虐令印象
刻，她所经历的长期、广泛、而且可能足够激烈的实践所造成的影响也
露无遗。他们肯定同样仔细地观看了的躯
和四肢，皮肤和脸，他们记忆了她身体上纵贯的刀疤，
房上的痣，还有转身时显露出的
后的胎记，并且将这些的私密事件和她的可以被辨识的面容连系起来。他们希望今后总是可以在回忆中重现她的毫无遮掩的赤身体。
正在全场的观看中抬高自己被短铐收束到了一起的两只手。除了收束之外还有牵连。的腕子上另外拴系着更长也更重的铁环链条，而且一直垂坠下地，牵连住脚镣的两只箍圈，今天已经带着这些东西走过不少的路了，它们的负累让她步履艰难，它们羁绊在手脚之间的距离限制也不允许她把手举到更高。归拢了那些在胸前面飘舞成了
蓬飞絮一样的
发丝绺，她的长发垂坠的时候可以及腰，她尝试着在举手可及的范围里把它们更多地撩拨到肩以后的地方。她使自己修长的脖颈和那上边锁锢的一具黑铁项圈凸显了出来。
几乎达到两根手指宽幅的厚铁项圈坚定沉稳地压制在沟壑宛然，
廓纤巧的肩膀骨上，铁圈上连接有系链可以供牵领，铁圈底下悬挂的那一具铸铁圆铃，尺寸大约等于手掌的盈盈半握，它在每一次举手投足的时候都会摇动发声，它和镣链的跌宕，皮鞭的扫掠，烙铁的煎炙，皮
和皮勾连串通厮磨而生出的喘息和呻吟一起，和鸣响，如影随形地陪伴了从善城到安西的许多夜夜，它对于是一件充耳不闻的，像呼吸或者发丝飘拂一样的事，那就是说她对于自己的身和行迹被清楚地标记出来，随时提请她的所有者们予以关注、管控和伇使的畜牲生活已经习以为常。而现在她面对更多的公众群展示了她的标记。
他们是一些居于安西的汉族群。他们和她说同样的话，写同样的字，他们拥有相同的传承记忆，他们五百年前的先祖可能住在洪
地方的同一棵巨大的榆树底下，那时候他们可能都是兄弟姐妹。她的安西的汉同族现在是自由的，他们可以选择在今天夜里做
或者不做，可以选择明天起床以后烧煮麦粥或者面汤当做早餐，而她却已经被颈上的箍环和铃标记出了不能逾越的兽类边界，一个在脖颈上戴有响铃的赤身听起来像牲畜，看起来像牲畜，因此她就是一牲畜，她在生命中可以被允准的唯一选择，只是在接受伇使，亵玩，折磨和屠宰的时候，如同牲畜一样保持服从的平静。她与他们同类，而且同族，但是她的动物一样的生存境遇处在他们常依循的尊严，荣誉，律法，道德，禁忌，共
和同理以外。当她步行走进他们的城池，为她同族的民展示她的牲畜形态的时候，她的露的身体在宽广道路上的簇拥中形单影只。她的心悲欢叵测。
赤条条的站定在群围绕的高台上，她让合腕的双手停止在锁骨附近的高处，而后她低审视了自己。她看到一直悬挂在自己胸腹前面的木招牌已经形成了横平稳定的适当状态。
一块悬挂在底下的削刨板面总是会跟随着赤身的动作而颠簸摇曳。一路上逐步逐步地穿越过了围观群的一直都在摇曳身形，她的那些倏忽聚散的黑长发也使板面的字迹变得混淆。所以她登高，并且停止。能够重新意识到自己脖颈下的金属鸣响对于是一件好事，她成功地运用了自己独具的吸引力。看到台下有些不自觉地翕动了嘴唇，他们可能正在试着默念出那些字迹，不过她的牌匾上使用楷体书写的“犯强戎者以
身为鉴”几个大字端庄严整，她觉得自己用不着再大声地诵读一遍了。
可以为鉴的身上不仅有镣链和铃，还有刺穿过的钩子的尖。围观的群现在全都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一对穿透了两只房下缘垂堕的宽松皮，在戳出的开
地方绽露有刃尖和倒刺的黑铁钩子。钩的把柄紧连木牌，实际上那块遮挡住
了腰腹，宽幅超过身的木牌匾，就是钩挂在了贯通过
房的伤里面，她的，和她的被扎裂了的中绽露外翻，触手可疼的生
脂和纤微经脉，惊心动魄地负担了木的全部重量，她的确在它颠簸摇摆的时候感觉到了令腿软心慌的剧烈痛楚。有一些血水的涓涓细流沿着她的身体表面婉转而下。
沿着这条安西鼓楼底下的宽广大路，迢遥往前。西北城池里的道路总是这样地旷大而且空泛，它的平直的远方一眼可以望得太过分的可行和清明，就像是一个外在于我们，但是被预言了一定会抵达的善美未来一样，令心生疑虑。而且它的确不是真的。一个旷远的天地从来都是一个虚假的天地，无论我们携带的是书还是剑，无论我们行走的道路通向牧场还是麦地，一个太过清楚明晰的未来一定并不是我们最终实际到达的地方。我们真正寻找并且需要的也从来不是远方，而是那些和我们走在一起的同行的。我们没法知道谁会出现，谁会消失，但是一定会有出现和消失。我们从同行的群中选择杀与，也在同行群的杀与中接受选择。我们在锲而不舍，殚竭虑的纠缠和勾连中，共同创建了所有的可能未来。
那一天被围城的雪戎军队派进安西城中劝降的汉族隶尝试着创建了她和许多遇见者的未来。上半天里进城的时候沿着这条道路走到了城府中间，当时就有城中的军和居民们跟随着她。她现在已经按照雪戎主的意愿，做完了他们要她做的事，正准备着返回围城军队的营寨中去。聚集在道路上观看她的更多了。有些挡在了她的身子前边，也有出声询问。于是走向路边，登上了一座建造在那里的木平台。登台的阶梯只有四步，站在台子上看，它的表面也不是非常广大，也许什么时候曾有哪一位重要的官员要找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检阅他的军队，于是命临时搭建了这样一处可以制高的地点，使用过后就无可无不可地留存了下来。
赤身体的隶站在废弃的检阅平台上观看了所有那些与她同行过了今天的群。她当然知道他们的疲惫，饥馑，意气消沉，她在被看的时候已经看清了他们。安西的军和民众已经在城中坚守了将近半年的时间，他们不知道还能再坚守多久，他们也不知道在某个终于能够结束的未来里，还有谁能活着。也许他们可以选择臣服并且活下去。但是他们现在应该会注意听她了。现在她可以开始。
我是善城城
以后，活了下来的汉族。开说。我是白天为雪山戎炼铁，每天晚上和他们的军官士兵一起睡觉的隶。
我在和雪戎的王睡觉的时候听到他对他的属下说，他会用欺骗的办法让安西的汉献城。雪戎在谈判的时候保证只要安西投降就不会杀屠城，但是他那天说了，他只是在欺骗，他告诉他的部落首领说，进城以后他们可以随意抢劫，他要他们杀光所有男，带走当做隶。
说，就是你们正在看到的，会像我这样一直做到死的，终生隶。她似乎略为地放慢了速度，声音也转轻了。她平静但是清晰地说，你们都会死。你们的一辈子都会挨打，一辈子戴着镣铐，和很多很多的雪戎男睡觉。
看着台下的们。他们也在看她。不过她已经说完了在一次自由选择中需要说的话。想，也许还应该留出一些时间让提问，所以她继续安静地等待了片刻。后来果然有问了。那个在底下说，你都听到了这些……怎么还会派你进到我们这里来？吉尕觉得他问了一个好问题。实际上那是一个吉尕事先准备过的问题。说，那天晚上他们喝醉了……他们可能过了很久才醒。他们不记得自己说过些什么。甚至流露出了一点点妩媚的笑意，她的脸，和脸上的眉眼直到那时仍然有一点好看。她说，你们都知道男喝醉是什么样子的，对不对？
我们知道的是我们以为自己知道的事。我们所知道的事有些毫无疑问是真实的，而另有一些则不是。汉姑娘吉尕被掳在雪戎军中经历过的苦难和折磨肯定是真的。每当吉尕在许多不同的营帐里度过同样的不眠之夜，她的确在那里遇见到了不计其数的许多雪戎男，他们大多都是些年轻的兵士，吉尕也的确会被领去参加雪戎军民的聚会和饮宴，在那种场合有些男看起来更加年长，他们之中大概会有雪戎贵族甚至部落领袖。毫无疑问的是，如果雪戎王和他的部族领袖们心血来
想要见识一回曾经的所谓汉家名媛是个什么样子，他们要把她找去睡一个晚上或者睡十个晚上当然都不是问题，问题就只是这件事真的没有发生过。吉尕从来没有见过雪戎共同拥举的那个王，更没有听到他们一起谈论将来要如何解决安西的事。她对安西民说谎了。归根到底民想要相信的事可以完全无关它的真和假。皇帝用的扁担当然是金子的，我们的主角当然是要被最大的坏蛋睡的。民见到了他们的喜闻乐见，他们就会信。吉尕那一天在安西城中机智勇敢地运用了她的说服力，她可能的确成功地使更多的相信了投降雪戎所要遭遇到的恐怖前景。
在围困安西的战争显现出了无尽延续的僵持前景的时候，无论城中的汉还是围城的雪戎，确实都已经开始足够认真地考虑和平解决安西问题的可能办法。实际的形是攻和守的两个方面都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继续坚持的余力了，双方都存在有可能激化的内部矛盾，而
更早显露出问题迹象的一方却是被围困的安西。当前守卫安西的军事力量以韩将军领导的外来汉军为主，但是世代居住城中的汉家族的武装也起到了十分重要的协助作用。安西的汉大族本来就是在雪戎统治时期发展壮大起来，他们与雪戎的关系既有对抗也有合作，并没有一定要坚守城池的强烈意愿。雪戎的盘剥一向严酷，如果能把他们赶走会是件很好的事，可是如果要拼上命肯定就不划算了。归根到底大周的汉族军队对于他们也只是些外来统治者而已。而从韩将军的角度考虑当前形势，能够据有安西称霸一方当然是上选，即使退求其次，也要保证继续掌握住手中军队，至于他领的这支军在名义上是属于大周还是雪戎，其实倒并不是一个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只是他不能信任雪戎，他不能送上门去让家搞一次坑杀降卒。可是他不愿意做，会有愿意做，实际上面临着死伤大增，疫病流行，粮食匮乏，心动的严酷局势，安西本地的家族领袖已经多次提出建议要对雪戎讲和。而城中有正与雪戎私下联络，意图里应外合的说法或许也不全是空
来风。
那一天雪戎青豹部落的领主让把汉族隶吉尕领到了部落的中心营帐，领主告诉吉尕说，她要让她下一天去安西城里劝说守军投降。虽然说是劝降，雪戎当然没打算让吉尕去和对方商量军队的接换防，还有承诺和保证的细节问题，那天下午剩下的时间里吉尕跪在大帐中的尖棱木板上研好了墨，试过笔，按照领主的授录毕一封写给城中守卫将军的信札。授之后又让她誊抄了另外两份文稿，这两份东西贴掉了左边的落款，内容都是谈论如何按照约定的烟火信号开启城门，或者是收买内应给军队的伙食下毒之类，猜测大概就是传闻中那些希望和平解决安西问题的从城里传递出来的消息了。吉尕觉得自己握住笔管的感觉已经十分生涩，近一年里她用这双指掌做过的全部的事大概就是推拉铁炉风箱，还有攥握住男们的那条宝贝东西，有张有驰地抚摸套弄，而且她从打铁炉子旁边被叫出来的时候还是合腕戴着铁铐的。不过即便如此，她看着那些仓促之下写出来的字形结构和笔划，应该还不算坏到完全不能看的地步。她把这些写满了字的纸页夹进两块皮面之间，外边捆上牛皮绳索，这件东西会在明天挂到她的脖子上，由她送进城里去递给将军惠览。吉尕最后笔划端正地书写了那块将会被钩挂在她自己的房下缘的公示招牌。
当天晚上吉尕没有再回工役营，她被留在大帐旁边的领主卫士的住处过夜，也许是有特别关照的，一整个晚上男们都在没完没了地她，她只是能在天亮以前的最后一个时辰里迷糊过一阵。后来被士兵们拖拽起来，走出帐篷的时候天色还有些暗淡，她的身体里边积攒盛放得太满了，一走路就流淌，那些东西也在她的身体外边流淌。当然总是会有，她的嘴里充满着男体
的味道，她真的已经很努力地吞咽了很多，不过总是还会有接蓄不能及时的那些，脸上和发上都有。她用手掌揩抹了眼睛，至少她要让自己能够分辨出来那些朦朦胧胧的暗影里谁是男而谁是一些木桩子，结果她的手也变得又湿又粘。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是个什么样子，她只能希望所有那些东西都能尽快地被风吹得燥一些，不过接下去就有用劲踢在她的光
上，让她一栽到燥的沙土地里打了个滚。
吉尕当时已经被推搡着走到了中心帐房的大门正面，两排用来展览敌白骨的木立柱中间，这一脚的意思就是告诉她原地待下别动。可是跟下去还是有踢她，也有对她喊叫，她现在知道他们还要她再从原地爬起来而后跪在地下。当然她也知道他们想要让她跪下待着的地方就在平常挂她父亲颅的那根桩子正前。有往她身前扔了几块烤过的冷羊，有叫她吃，可是她伸手去抓的时候被用刀背重重地砸了手腕，砸完以后还是要她吃，她再伸手又挨一下刀背。想，她现在一脸上淅沥着的流水都该是疼出来的眼泪了，不过她也弄明白了家的意思是不准用手。于是张伸开了指掌改做用手撑地，那样她就可以趴伏下去单用牙齿啃咬她的羊。吉尕做隶以后再也没有吃过，她觉得这些羊真好吃。在沙子地里拱来拱去的，把鼻子都压扁了，眼泪还在忍不住地流着她也没管，她就是拼着命的要从大骨上撕扯出能够吞咽下去的小块来。
吉尕不知道她这一天将要去做的事会有个什么样的结果，或者她的雪戎主也不知道。实际上关于守城汉军已经同意城的说法在许多天前就开始流传，甚至有隶悄悄地对吉尕说过，汉出城以后你准能见着那个谁谁了吧，我们这些可不知道还能不能怎么怎么样呢。吉尕想，她们过得太苦了，所以希望这事会有个尽，可是又怕没有，又怕自己没有可是别能有，才会那么说的。吉尕也苦，她也希望这事会有个尽，虽然她要真能见着了那个谁，她要做的恐怕是讨要一根绳子把自己吊到树上去。吉尕对于当时没能把自己弄死一直是耿耿于怀的，真的到了能够选择生和死的时候，她应该不会决定让自己继续活下去。当然了，归根到底这都是些传言，安西的仗到底打成了什么样子，可不是她们哪一个隶能够说得准，吉尕自己也觉得现在就去想那些见谁不见谁的事完全不着边际。没边没际的一直到了昨天，吉尕一边紧握住一管毛笔，一边全神贯注地聆听到雪戎领主亲说
出来的那些，可就不再是传言了。领主说话的时候神色严厉。领主在那封经由吉尕执笔的书信里边指责安西守军言而无信，虽然已经同意了出城投降，但是一直使用各种借推迟约定的时间，先说有反对造成军心不稳，以后又说城里发现病疫流行，最近一次的理由竟然是将军腿发了恶疾不能骑马，总之明显就是以拖待变的算计。那一封将要由吉尕亲自送进城去的信札是一份最后通牒，雪戎要求守城汉军在三天之内放下武器，整队出城。信中声称他们会在期限到达的时候发起最后一次全面攻击，等到了那时必定要将全城的军民屠戮殆尽。
实际上就连吉尕都能看得出来，这仍然可能是一种尝试着可以不战而屈的恐吓办法。如果一次竭尽全力的攻击行动有把握能够得手，他们也不用等到现在才来写这种虚张声势的说帖了。只不过打仗在很多时候都像是一门生意，大家都要计算投
和产出的比例关系，也许他们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要为这座城池付出最大代价。可是打仗靠的是力还有心，心会生气，真的生起气来，这本账就不一定还会那样斤斤计较地算。吉尕想，她就是雪戎要用来努力表现出他们已经很生气了的一个能够自动行走的宣讲说帖。站在雪戎的立场看，一直到真正发动一场你死我活的实际行动之前，他们大概也没有更多的办法可以用来表现只存在于思想中的无形决心。吉尕是一个牵连，一个收束，她可能是他们手里仅有的一件看起来有点像钥匙的东西，总得把她
进什么地方转上两圈试试看。比方说他们可以考虑把她吊死在城门外边用以传达死亡威胁，可是那种静态展示的效果当然比不上脆把她送进城去，让更多的都能抵近观察到抗戎失败以后的自己将会变成的难看样子。不管怎么说，安排一次逛街的事总比安排打仗容易。吉尕想，也许这些就是事会被安排成这么一种样子的原因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还能开恩给她吃了顿。逛街的事以后另算，先能吃着一顿羊可是真的好，满嘴流油的好。雪戎的兵们看着她啃净了骨上所有的丝朵，多少是发了一点善心，又看着她依依不舍地来回舔了两遍光溜溜的骨。一直等到她还打算再舔第三遍的时候才有开骂一句，他妈的昨晚舔你哥哥
的时候，怎么没见着你那么上心啊，起来！
起来以后先被死死地挟制住了胳膊和腿，再有牵连着那面木招牌的两支铁钩子怼紧了两边房。哥哥们七手八脚，九浅一地一阵好做，好歹弄得通达了还要抻扯两下，大概的意思是估摸一下她那个鲜的血子能够承受住多大份量。使用自己一对被穿通了的，硬抗一面宽厚的木当然是要疼的，走起步子来胸脯上凌凌厉厉的疼，整一副的心肝肠胆里边，一大片扑扑闪闪的疼。一步一顿，一顿一疼。吉尕的两条伶俐的光腿底下生着的两只光脚底板，到谁要挨上地面之前都吓得哆嗦。吉尕想，多走一阵，疼得过去了也许就没那么疼了，也许就能好点。
那天前往安西城下的第一段路程倒是使用了牛车把她装运过去的，她的铁镣的确有点偏重，开恩给她攒一点力气也是为了办好后边的正事。等到进了最靠前沿的那一道围城阵地，越过阻挡敌军冲锋的低墙和拒马，一直通向对方城墙根子底下的这一条路就得靠她自己走了。吉尕项圈上连接的铁链被拴到了一匹乘马的马鞍子上，她见到骑在那匹马上的军官，觉得他不算面生，她想那应该是在领主卫队里担任着什么职务，因为她在侍卫帐篷里过夜的时候见到过他。他被委派在这件出使敌方军队送信的公务中担负官方责任，当然他也就是吉尕今天所要跟从和侍奉的主老爷。论理讲整个青豹部的雪戎都是她的主，哪一天分派给谁领出门去转圈，她就要在这一天里跟随着家亦步亦趋，驯服顺从地当好一条转完那个圈子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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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赤条条的年轻走狗被她脖颈上的系链牵领着，跟随着骑行的军官主慢慢朝向他们脸面跟前壁立高耸的安西城墙走。他们在穿过城下整片空阔场子的时候见到的都是烧焦的树桩，还有几匹马的骨，没有一棵还能长出绿叶子的树。吉尕想，这片地方死过的都已经没法算数了吧，他们可是什么都没有留下，骨也没留下。的骨堆起来太不好看了，总还是要想着法子收拾掉的。吉尕现在见到的安西城墙上砌面的青砖斑驳残损，染遍了烟熏火燎的痕迹，不知道多久了都没有好好收拾。站立在高城底下的抬仰望，她看到正从那上边探出来的汉军的守城士兵们，一时有点恍惚。他们也在看向她的主和马。更可能的就是在看她。
这件事在很多地方都像是演的一场戏。她的雪戎军官主一定要骑在一匹马上走向高城的姿态就是演戏，他根本不可能骑马进城。安西城里非常缺少食物，那里边的也许不会杀掉送信的使者，但是一定会把他的马切成片吃掉。主老爷把他的母狗隶拴住脖子牵领在马后的做派也是演戏。实际上他现在正有些焦躁地要把打了结的链环拆解出来，越急越弄不开。因为那时城墙上的守军已经使用绞车放下了一个大的藤条筐子，
他和他的随从隶要分别地蹲进那个篮筐，让把他们吊运上去。安西不可能在虎视眈眈的敌军阵地前边为他们两个打开城门，城中遇到有零星的特殊需要，都是这样使用垂吊的办法翻墙进出的。当然军官也就把他神气的马留在了墙根子底下。吉尕在爬进藤筐之前低检点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公务用器，首先是确定那副绳索捆扎的牛皮夹子依然严整妥帖，好端端地正在脖子底下挂住，还有一面关于犯强戎者的木招牌，审视一下左右也没见到可以挑剔。他们进城送信这件事两军应该做过预先的沟通，到了现在临场进行都是按部就班，并没有发生意外的波折。等到坐在筐里升上了墙，那些让恍惚的汉面孔，一时全都层层叠叠的围聚在了身边，当然他们既是汉也是男，吉尕见到那些层叠的男都在朝向她的周身上下，一阵形形色色的咂摸打望，不过并没有想要拦住她，或者是针对她的这种特殊势提出异议。吉尕见到她的雪戎主长身挺立在围聚的敌对军士之中，表演出了悍然而不畏惧的勇武姿态。吉尕当然知道男们的确可以表现得非常勇敢，有时候是他们真到了没处可跑，或者就是他们知道要去做的那件事，其实并没有很大危险。
那天安西墙上的汉兵们的确也没有打算跟她的雪戎主过不去。显然这些下级官兵并没有决定是否接收信件的权力，他们受命要做的应该只有两件事，第一是安排一个大筐吊装信使上墙，第二就是护送来前往他们说好了要去的地方。其实按照安西现行的社会准则，官员公时候带领隶随行并没有问题，他让自己的隶穿成什么样子，或者不穿成什么样子似乎也是他的个权利。当然了，领着一个光的登门拜访在任何时候都不是一件讲礼仪的事，只不过雪戎想要做的，本来就是要表现他们的不讲理。如果你是有求于的那一方面，如果你正在做的事是在对方的实力压迫下保全命，那么你就没有什么余地去计较家的态度问题。至少直到那一天的那一个时辰，安西表现出来的态度是他们真的要服输的。吉尕现在已经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城池中间的鼓楼，即使这个佩铃，戴锁，赤条条的年轻已经在众目昭彰之下使用几百天的时间走完了安西几百里的
原，她那时想一想自己接下去还要照样一览无遗，没有遮拦地走一遍安西最大的城府，心里还是生出了凛凛然的寒意，髀也像有些讪讪的悸动。遭受到异族敌的欺凌役是一件羞辱的事，而当一个年轻即将进自已出身其中的，相知，相熟，相亲的血缘族群，使用自己受辱受伤的赤身体展览敌的欺凌和役的时候，她意识到的更像是绝望。当一些男不能再守卫和拥有自己生存地域中的的时候，他们似乎已经丧失了赓续传承的可能，他们不会再有明天了。吉尕意识到自己正在悄然提高呼吸的节奏，她真的需要得到更多的，一切可能帮助她支持下去的东西，即使它们是一些弥漫飘忽的，莫须有也莫须没有的，气。吉尕在以后走向鼓楼的道路上确实受到了更多男的观看，实际上在一开始他们的数量出乎意料地稀少，吉尕那时已经注意到城中弥漫有使感觉恶心的气味，它们可能是很多事物正在腐烂的气味。一直到了更加接近城中心的地方，吉尕才见到了开始逐渐聚集起来的更多的。弥漫起来的耻辱和绝望感正如她的事先所料，就连呼吸的急迫感也是一样。她在那时甚至觉得每天跪在打铁的炉子前边鼓动风箱真是一件安定祥和的事，她非常希望能够回到丈夫们的身边去，一边挨受着烧火钩子的抽打一边努力活。可是流油的羊都吃了，来都来了，活在世上本来就不是都能随着自己心意。生一世就要既想着吃，也想着挨打，还有遭受羞辱，其实被羞的、被自己羞的都有，羞得就想找个坑一扎进去再也不出来见。可是在你找着那个坑之前呢？
你就还得撑持着继续往前走，被一大群盯着你什么都没穿的光，大家都在看着，乐着，你也得走。
吉尕那天一大早吃饱了一顿羊，以后就一直被盯着她的光，当然还有光着的和脚。一个光身的手脚被拴上铁链子已经足够招的了，再加上那个响当当的铁铃，不知道会不会把安西的牛羊全都招出来。吉尕一路长地吸气，一直鼓足着自己的胸脯，一个地方接着一个地方地朝向前边走，走过了两军对阵，兵们大眼小眼盯着的空寂战场，翻越高墙又走过一遍城府中散聚的宽敞大街。那一天鼓足了勇气的吉尕姑娘光着，光脚，一级一级地走完了安西鼓楼里边登临向上的木阶梯，终于跋涉完了征程。她和领着她的雪戎主走进楼上那座安置报时大鼓的正厅，那里边有一个正在等着他们的汉家官员，还有另外一些汉军兵士一起伫立在当门的地方。
两的两个官先要稍微地做一些互相礼让，吉尕扫过一眼靠后贴墙摆放着的一座茶几和两张高背椅子，一时不禁觉得那种中原传承的式样和做工都有一些近来少见到的熟悉感。等到了官们各自都往两的椅子上边坐定，侍吉尕所要待的地方，当然就是她的主的一双牛皮靴子着落之处靠外的连片青砖地面了。吉尕摘下自己脖子上一路悬挂过来的牛皮捆扎的信件，端端正正地捧在手里，端正地跪立起身形。虽然一边的手腕还是在疼的，周围的青肿有点像是和面发起来了一样，举高以后大家都能看得清楚。前一天被踩了的脚趾也疼，脸上身上的鞭伤也
都清楚。不过做才的捱受那么几下有的没的，软的硬的，可还不至于就连主代的事都做不成了。等到她自己这一边的主做一个表示，吉尕就要先起身，再行走，绕过茶几前边的半个圆圈以后正面对准了那个汉，再跪，再把手里平捧的信件递上去。抵近趋前的时候这个直身正行，是要摆明雪戎一方自认强势的姿态，即使做事的是一个才，她在代表主做这件事的时候也一定要站起来走路。等到了跟前的最后一跪就是礼仪，因为官员和隶一尊一贱的身份地位是安西社会的普遍共识，到了正式场合肯定也要有所体现。
走这一个正式场面的流程都是前一天给她说好的。当下实际的
作起来，除了颠扑赤胸摇曳这些，她身子上系的那一套铁打的箍环和链子勾连跌撞，前呼后拥，被她的一对贫瘠削弱，还都沾满了斑驳污垢的光脚，一步一步争持，一步一步扭捏着拖动起来的阵仗，特别的隆重响亮，特别的招拭目以待。那东西重得她想要快着点也快不了。吉尕想，那个能让把脸钻进去的子，它到底还要走上多久才能见着呢。
最后终于能够跪正在了汉军官脚底下的吉尕，平稳工整地把她手里捧着的东西慢慢举高。从底下仰起脸来对准了俯视的男。这是一个她不认识的男。吉尕进到房中以后就已经悄悄观察过四下的势，她知道因为雪戎这边进城的只是一个领主的侍卫，所以出来接洽的官员职别也不会高，这样才能够互相对等。当年的将军手下领有千军万马，那时能够见着她的当然都是些最大的官了。不过吉尕在她自己匍匐着往后退的时候留了点神，她注意到家接过她送上去的那个牛皮夹子以后，转手给了边上的兵士，而那个兵也就带着东西离开了。吉尕再摆布一次她的光连带重铁的仪仗，返回到自己的主侧边，她剩下要做的事大概就是跪在底下安静地等待着事结束。两个主理这件事的男坐在椅子上，在比她的顶高出一大截的地方有来有往地说了些闲话，虽然说是闲话，当然各自都存着试探摸底的心思。后来有个兵给两边的男各自端过来一碗热水，那个意思大概是打过了那么久的仗以后，菜什么的招待都不用想了，就算想也供应不上，也没有茶酒，大家喝水。端水的兵绕着吉尕转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还绊上了那副拖延在地下的连腕脚镣，他趔趄一下把一碗水都泼在了雪戎军官的羊皮袍子上。
在场的男都是生死缠斗中锻炼出来的好手，临机的反应又快又准，被烫着的雪戎军官刚刚窜起身形，就被好几条扑将上来的汉子出力抓紧了臂膀。大家一叠声地说，扶出去看看伤着没有？也有说，寻一个僻静地方给换件衣裳！虽然雪戎那一方一边挣扎一边表示没有什么妨碍，但是汉的一方更胜在多，所以那一伙推推搡搡的男转眼之间就拥出房门，不知道跑去了什么地方。吉尕当时所处的地方正在混的中心，不过她很快就被推到了圈子外边，等到她能够再抬起来看向周围的时候，发现房子里已经没有留下多余的其他了。
房子里还有一个多半是从一边厢房里新出来的。她一开始觉得眼睛变湿了，看到的事都是模模糊糊的，后来脸上也很湿。吉尕以后每次回想起来，总觉得她那时要哭恐怕是很难避免，不过她一边想着要哭，一边还是能够抽噎着说清楚了她想要说的事。她后来回想自己当时所做的唯一一个动作，好像就是用一只手捂住了脖子下的铃铛，不让它在自己身体摇动的时候晃出声来。房里挂着的牌面当然也晃，而且还特别的碍事碍眼，不过按照那个东西那种又大又沉的态势，她可是真的就算有心，也是没有办法再去管它。吉尕后来跟那说的是雪戎军队的粮食供应恐怕也有麻烦，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被找去侍应运输驼队里的驭手；她还说了青豹部的士兵们晚上待在营帐里咒骂其他部落的话已经很难听了，所以他们之间的矛盾也是在增加的。只不过她所知道的这么些事，都只是一个兼顾着皮营生的炼铁隶所能知道的事，当兵的整天吵吵嚷嚷也许表现了军心不稳，但是也许只是那些男寻常的自我夸耀和抱怨，而近一段被用作安抚后勤民夫的也可能另有其他。总体来看这些片段的信息可以当做背景，并不能算作报，没有一个前敌指挥官会根据这样的见闻做决定。而且雪戎那边事先肯定也有考虑，他们既然决定了把她派到城里来，显然并不认为她所见到、听到过的事是值得担心的大秘密。可是不管怎么说吧，她现在能够帮得上他的就是这么多了。
当然那天他也对她说了不少的话。听起来他比她的雪戎主在信中指责抱怨的态度更加坚定。他告诉她城里的确已经没法坚持更久，抵抗军民最终要归顺雪戎的事恐怕很难避免。考虑到他们之外还有作为第三方势力存在的回鹘军队，站在雪戎的立场看，在面对着外部压力的时候收编更多的武装力量也是个合理选择。胜于争辩的现实就是，从善城到安西一带已经有过不少投降的汉武装，他们现在都在协助雪戎作战。
还有就是若等到了那个时候，她的问题自然也就不再是问题。不过现在的吉尕并不是一个读过几本诗和书就从闺房里走出来嫁了个好家的孩子。吉尕守过半年孤城，从过一年军，她在前边一年的时间里已经见识过了川流不息的几千个男。虽然她现在止不住的眼泪和抽噎肯定是一种激烈绪的宣泄和表达，但是她并不相信，至少并不会完全相
信他的话。因为其实她只是一个来自敌方的捎信的，他也不会相信她。
吉尕想，他现在应该还是掌握有足够的权力和威望，能够让军队听他发号施令的。他的确可以做出一个不再放她出城的决定，就此把她留在安西城里。可是吉尕知道他肯定很不希望真的那样做。那会是一个给予城外对手的太强烈的信号，不管他是要拖，还是真的要降，他的戏都很难再接着往下演了。所以吉尕是要回去的，什么时候领着她来的那个雪戎说一声走，她就会平静顺从地站起身来跟着他走，走出安西返回雪戎军营里去。实际上那天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到了最后他是真的开问了她的，他问，你要留下来吗。
她回答说不。
后来那个被硬拖出去解决热水泼了大腿问题的雪戎军官终于嘟嘟囔囔着返回了文书接现场。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更多同样消失掉了的汉官兵们。他们见到独自留在房里的雪戎侍从隶依然跪立在那些空置的椅子茶几边上，身形严谨，绪稳定，看起来她在整个等待的过程当中，始终保持了安静沉着的正确姿势和态度。再往下去两边道别，大家都没有等得太久，等到了她的主说出一个走字，吉尕应声，及时，有条不紊地展开行动起身离场。她带动起铁镣铁铃牌匾等等一应的摧折羞辱重器，跟随在雪戎使者身后走下鼓楼的时候，就好像冰泉冷涩变作了银瓶咋，铁骑突出一样。有禁辄止，一令即行，她把前半场的
角色扮演得练达流利。吉尕先是循照着戴镣的常上路行状，琳琅壮阔地招摇过市到了一半的地方，突然登上一座路边凌搭造的木台板，面对安西民说完了她要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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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尕在去做这件事之前是安排有铺垫的。她在领着她的雪戎军官已经往前走过了台边的时候拉了他的腰带，她跟他说婢回身去上一道那个台子，给看一看胸脯底下挂出来的墨字儿。她说，刚才家都说走动起来看不清呢。
说完这些她就掉往台子的阶梯上边走了。有一伙奉了命要礼送来使出城的汉官兵本来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她一掉跟打上了照面，她低低的说了一声妹子拜托各位哥哥。
等下那要是抢过来上台，求哥哥们帮助妹子，能够阻挡到他片刻就好。
他们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她是谁，但是他们当然都知道她是一个正在遭受雪戎役欺凌的汉族。她想，这样的小忙他们会愿意帮的。其实吉尕的雪戎军官主一开始并没有听明白她到底是在说什么。他能听懂汉话，可是需要反应时间，等到他反应过来已经有点晚了。他想爬上台去阻止这件荒唐事，却被围住他的汉军士兵推到了更远的地方，那些提醒他说一定要留心着注意自家安全，因为聚集起来的民群总是会很危险。
后来他就待在那个安全的地方，眼睁睁看着他的侍从穿过民群重新走回到了他的身边。侍说，婢已经让大家都看清楚了牌子。她的神沉着而且安静，就好像是在报告主说宴席已经备好了可以座一样。现在她和他已经大眼瞪上了小眼，中间再没有什么妨碍手脚的不安全事，于是他抬脚踢倒了她，跟上去再踢她的肚子。不过仍然围聚在旁边的汉兵又一次把他拉开，这一次他们跟他说的是做不要冲动，因为冲动乃是魔鬼。当然魔鬼不好这事他自已也是知道的，他心里有数，不会在家的地界里把事做到太过难看。他以后没再动手。
一开始大家都只看着在地下抱住自己的肚子辗转翻腾，后来才有弯下腰去试着帮手搀扶。刚才摔出去的时候她的身和身上串挂的木牌匾正好晃成了两个方向，吃住了力气的铁钩从创里边剜起来的那一下子，疼得的脑袋像被雷劈了一样发蒙。疼得她两腿没夹住的地方热乎乎的。她在以后靠帮扶着慢慢站立起腿脚，腿脚上那种涓涓的流洩下去的意思也是热乎乎的。知道自己刚才遭受那一下的时候，的确是没有完全憋的住。
往她自己的身前身后扫过一眼，她就知道大概得有很不少的，当时都见着了她的那个憋不住。而且那么些的里边，不知道还有多少就是被她自己爬上台子，招呼喊叫花费的那个力气招惹来的。吉尕想，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再多花点力气扮一个苦笑出来，笑话一下自己。自作孽，不可活，她的确就是没想再让自己活着。
还有那些正在沿着胸脯底下流到肚子上去的肯定就是被扯宽扯了的钩子眼里新流出来的血了。的肚子上还有一片青紫色的淤伤。她以后一直佝偻着身体，使用一种有点下蹲的姿势慢慢走路。时间并不算晚，走得慢一点也没有关系，侍从吉尕跟随雪戎的信使军官按照原路返回，出城的时候又坐过一回装的藤筐。他们下到了墙外才只走出去十来个步子的路程，军官回过身来，左右开弓，连着抽了七八个耳光，抽完接着再走。军官的心里肯定还憋着火气，不打不能消停。当然这才只是开了个。吉尕回到军营没过多久就见着了好几个专门找来要问她话的。他们想要知道她在鼓楼的那间房子里一个呆着
的时候，到底见着过什么，又说了些什么样的话。他们当然不会相信她光是跪在地下心平气和地数完八百只绵羊，就把那些时间全给过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