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突兀的“且慢”引得众乡邻的视线带着疑惑、玩味，若有所思地聚集到柳长青的身上，柳长青刹那间觉得如芒刺在背，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起来。龙腾小说网 ltxs520.com张秋萤也止了眼泪，眼
地瞅着她的长青哥。
柳长青硬着
皮上前两步刚要开
，郝南仁的声音响了起来：“哦？是柳家的小哥？我这里正与张家兄弟商量结亲的事
，你一个外姓
有何话说？柳公他老家也是见过世面，颇受敬重的，怎地你如此莽撞失礼？”
“咳咳！”柳公背着个药篓，伴着轻咳声走进门来，围观的众让开一条道路，柳公走到长青跟前止步，看着他斥道，“长青无礼，叫你郝伯父见笑了。”长青垂首敛目，不敢再说，默默站在柳公身后。
张宛知已经又挪了一把椅子放到里正身边，张宛如也颇有眼色地上前接了药篓，扶了柳公来坐。一旁的里正也连忙起身相迎。柳长青继续默默走过去，向里正见礼之后，仍旧站到了柳公身后。
这柳公身份其实有些来。他早年曾是御花园的花匠，颇有一手养花的绝技，此外还略通医理，平
里除了侍弄花
之外，另琢磨出诸多新鲜玩意儿，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清心茶”、“温补粥”、“琼花露”，
得皇室中喜
。
告老还乡之时，曾蒙圣上亲自召见并赠“百寿衣”一件，乃是采用皇室御锦裁就，另有御绣坊的针线上绣上的一百种不同写法的“寿”字字样，称为“百寿衣”。还乡之际，密云县令亲自率众相迎并赠大宅一座，却被柳公婉拒，带着幼孙来到铜锣湾定居。柳公已年近七旬，因此在铜锣湾也属德高望重之。
张丰年和张瑞年作为主，也带了一众后辈过去与柳公见了礼，并大致叙说了由。柳公听完，这才拈须看向郝南仁缓缓说道：“老夫自山中回来，见此形暗暗心惊，还道是出了什么大事这才负荆请罪；如今仔细听过才知道会错了意，却原来是喜鹊登枝。”
一句“负荆请罪”，一句“喜鹊登枝”，不过聊聊数语却点出了问题关键所在。张瑞年心中已经有数，从容返身望向郝南仁道：“瑞年糊涂，却不知郝家老爷今前来，到底是为了哪件事？还是有心将两件事合二为一、混为一谈？”
此话一出，围观的乡邻也渐渐明白过来，议论之声渐起。
“原来郝家打得是这主意啊！”
“是啊，先打了家闺
，再讨了去做老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啊？”
“就是，就是。这哪是有心负荆请罪啊？”
“这叫打蛇随棍上吧？”
“听说他素来娇惯幼子，哪里舍得当堂教子？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郝张两家素来不和，我还奇怪咋忽地想要结亲了呢！”
“唉，这张家也是不幸，因着祖辈不和招嫉恨，现在居然牵连到了子身上。”
……
柳长青听见议论，见柳公只八个字就将事真相点出，让围观众顿悟。再想起自己那声莽撞的“且慢”不禁暗自羞愧起来。
张秋萤此刻见柳公为自己撑腰，当下从张靖远怀里挣扎着下来，披着斗篷几步奔到柳公前面，扑过去抱住他的膝盖，一连声地说：“柳爷爷，柳爷爷，他非要说我讨了我去做通房丫！我不愿意去做别的丫！而且他又凶脾气又坏又用鞭子打！”
这番话倒不是有心做戏，张秋萤早就在事闹大之后心中悔怕起来，此刻见事似乎有了转机，赶紧向素来疼自己的柳公说出真实想法来。
柳公尚未言语，那边里跪着的郝世进忽然接了说：“你别怕，爹爹在家就跟我说好了，不让你做通房丫，那样不成。我是……我是来……提亲，要你做正妻的。我家里有很多上好的药膏，准保能将你脸上的伤治好，以后我不凶你不打你就是。”
似乎是没料到那小胖子会这么说，张秋萤愣了回瞅他。
郝世进见她一双眼睛这次才正眼落到自己身上，又鼓足勇气检讨说：“以前我闹脾气打了下，自有他替上来伺候，我也不知道原来这伤如此吓。我以后不会了，你若不信，看着我便是。”
张秋萤撅嘴不乐意地回道：“我看着你？”扭一拉衣领道，“看看你打的！你以为我不哭就不疼啊？！我还敢看着你？再说了，我哪有时间看着你！”想了想又道，“不是！我有时间了也不看着你！”
两个小儿一番孩子气的对话，倒叫围观的众笑了起来，刚才郁结压抑的氛围一扫而空。柳长青递了个眼色给张秋萤，让她停不要再说。张秋萤扭哼了一声，果真不再理他。
郝世进却不肯停，继续道：“我这不是向你赔罪了么？”说罢似乎是不好意思地低继续讷讷道，“除了父母祖宗，我还跪过谁？”然后声音又大了起来，“罢了，我不欺负孩子就是。你打回来，我不还手。”说罢真的扭过伸长脖子等着她来打回去。
郝南仁听到柳公一席话和众的议论，本来觉得此次是没戏了，心中咬牙暗恨，却也没有什么办法，此刻见小儿子一番胡扯
谈，虽言语稚
却诚意拳拳，似乎很是缓和了气氛，当下心中又活络了起来。
他上前几步抱拳冲着柳公行了个礼，这才说道：“柳公，里正，张家兄弟，诸位乡邻，我郝南仁老来得子的确是娇惯了些，不瞒诸位，我近来也意识到了这样不对。”
顿了一顿接着又说道：“只是这孩子娇惯到了九岁，一家子的话他谁的也不肯听。没想到今不打不相识，这小子与张家三姑娘冲突后，倒是真心后悔，也肯听劝了。这次绑了他来负荆请罪，他也是没说半个不字。”
“刚才一番话诸位也听到了，这孩子虽然言语稚却盛意拳拳，更是坚定了老夫结亲的想法。古语有云，后宅不安，诸事不成。成家方可立业，我郝家一份家业后传了下去，不只子孙要能
，内室更要贤德。”
“所以老夫想法虽然自私了些，却是一片肺腑至诚，此次前来张府，一为赔罪，二为结亲。两者皆出本心，并无半点虚假。我郝南仁在此当着众乡邻面承诺，倘若张家答应，我郝家不只将秋萤闺迎为嫡子正妻，且允诺终生不再为子纳妾，以表诚意。”
听了他这番话，众位相邻再次低声议论了起来。
“如此说来，这结亲之意，倒也算是好的。”
“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事要成了，也算一件美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