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是不信这纸上书写的生死的。过去我也认为书上所载的，都是真的。可如今一路行来，多少变数，竟是没有天注定一事。”
宋娴缓缓站起身，她方才脚尖一直紧紧抵着地板，如今才察觉有些疼。
“那么你不会杀谢夷？”
回王问道。
宋娴手指掠过发丝，将那柔顺的长发从肩膀落到身后，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他才多少岁，在殿下眼中依然是那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麒麟吧。”
“那么，在我眼中，他是亦师亦友的阿狸。”
“我不会杀了我的朋友。”
回王端起酒盏，朝宋娴举起。
在寂静的大殿中，宋娴与回王对饮了这最后一盏酒。
“那么你就要记住如今说的话，”回王淡淡道，“若你食言……”
回王停住话
，其中意味宋娴自然明白。
可不等宋娴表态，就见回王递给宋娴一串碎金流苏。
宋娴疑惑：“这是？”
可回王不再说话，白玉般的指尖只挂着那流苏，碎金落在他的指缝里，像落下一片金帘。
宋娴心想这也许是长兄关
幼弟，要给她这个可能的刽子手一点监视的东西？
要是心生歹意就会立刻
炸之类的？
“若有万一，你可持此物
黄泉见我。”回王说道。
宋娴谢过，却又听回王说。
“世间唯有天
一族能以魂为利刃伤
，你可知晓自己的身世？”
宋娴有些怔愣，她不知道，也不曾听祖母提过。
“我父母俱在，这就是我的身世。”
宋娴对回王拱手，她如今的要事并不是这个。唯有对于自己在此世立身感觉不稳之，才会去寻根，可对于现在的宋娴来说，她已觉足够了。
待得宋娴离开大殿，回王抬指抚过自己耳上的碎金流苏，眼睫微垂。
若要生死簿上之言不能兑现，那么回王现下杀了宋娴，拘下她的魂魄在侧，便不必再担心。
可回王听了宋娴的话，竟心生一点期望。
像是过去他无法阻止那小麒麟时心中泛起阵阵苦海波澜，如今将这期望放在了宋娴身上。
筹谋，事未定前可用，事定之后，也只能接受罢了。
如今，一切仍是未定之数。
天道放下仙胎似是也不存什么好意，无论谁来投生，经历了那些事后，又有谁会不萌生死意？
仙君的名好听，亦只是……祭品罢了。
宋娴走在长廊上，与回王的医官打了个照面。
双双拱手之后，宋娴离去，那医官却惊诧地望着宋娴指尖透出的一丝流光。
那……那莫不是回王殿下的耳饰？
竟然给了那小姑娘？
什么
况？！
谢夷的房门被敲响，他本就没有睡，如今也难以睡。
自见到了那回王之后，他心中总是莫名焦躁，只想快些离开此处。
听得门响，谢夷先是心惊自己居然未曾察觉，随后细听了一阵，便知道来是谁。
“阿云，进来吧。”
谢夷自软榻上回过去，便见宋娴轻巧地把门推开。
美儿不管在何处，何种时间，怎样的境地下，都是漂亮的。
谢夷在宋娴年幼时便见过她，那只有五六岁大的孩子，突险境也十分镇定，小童抬着葡萄似的眼睛看着谢夷，让谢夷莫名感觉有些亲切。
事后谢夷想了许多，才慢慢发觉，那是因为那眼与他有些相似。
……同是死过一次的眼。
宋娴手里拿着一盏琉璃灯，灯壁上伏着一只蝶蛹。
她嗒嗒走到谢夷身前，举起那盏灯放在案几上。
“阿狸，这是踏雪给我的，说是回城中一景。”
谢夷勉强打起
：“就这盏灯？”
“是灯中的幽冥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