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只差这最后一句,一切便都要板上钉钉。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穆宁皇帝缓缓抬眼。
姜思南呈上了那一方描金木盒:“父皇。”
言外之意,是要皇帝亲自宣布这传位诏书。
气氛一时死寂,以中书令大为首的一派大臣如临大敌,盯着皇帝的动作竟然一时间无可奈何。
他们效忠于皇权,虽然今之事看起来确实是襄王
宫,可是退一步讲,姜思南也确实是这皇位继承
的有力竞争者,甚至一度是百官心中最佳的储君
选。
当今的陛下是否被胁迫,在这个节骨眼上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诏书一传,盖棺定论。
甚至有几个见风使舵的臣子,见此况“扑通”一声便跪下听诏了。
穆宁皇帝比任何都要明白现在的形势,尊贵的帝王在这一刻仿佛老了许多,布满皱纹的手覆上木盒,缓缓取出了明黄的诏书。
襄王殿下于御前撩袍跪下,百官跪开一地。
卷轴如重千斤,像是在揭开一段天大的秘密一般,捏着所有的呼吸,一点一点地展露开……
“他没资格当皇帝!”
一声中气十足的音穿透而来,直直地划
这份岑寂,犹如裂帛一声,一语惊了所有
。
穆宁皇帝抬,眼中布满了血丝。
姜思南猛地起身看过去,文武百官也纷纷扭寻找声音来源。
殿门站着的是一位明艳动
的
子,
黛略施,
微怒。大概是急着赶过来的原因,额
上布了汗珠,说话声虽带喘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万众瞩目下,谢临香一步一步向着前方走去,目光坚定,语气却是不屑。
“古往今来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襄王肖想这九五之尊之位,也该适时掂量自己的斤两!”
姜思南眉紧皱,余光见百官站在一旁摇摆不定,面上暗了暗,向殿中禁军使了眼色。
殿中的禁军会意,即刻上前正欲拦住谢临香。
两步之外,谢临香躲都没躲一下,“嗖”地一声冷箭袭来,“噗”地没那禁军胸前。
禁军歪倒在一旁,周围心中一怵,惊呼散开一片。
姜思南不敢置信地抬看向那支冷箭袭来的方向。
明明让清理过的,怎么会这样?!
“襄王殿下,还要继续吗?”少脸上明明没有任何表
,这话却让
觉得她带着笑似的。
谢临香既然能畅通无阻到这殿中来,那必然不会是只身一。但是今
早就封了城门,姜思南脸上
晴不定,他赌她身后没有多少
。
“阿盈为何这般恨本王。”姜思南一边转身一边淡定开,“本王以为先前的事已经足以让阿盈消气了,如何,既然这样怨恨本王,今
是想要说什么?”
虽然厌弃至极,却并未直接唇枪舌战。
谢临香身为准襄王妃,此时若是真说出什么揭露襄王的话来,以这层身份必然也容易让浮想联翩。姜思南先声夺
,把谢临香放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便是要杜绝这种可能
。
他不仅要这皇位,还要来得堂堂正正。
“诏书已经在父皇手中了,乃是父皇亲手写下加盖了玉印。”
就算不是皇帝亲宣布,只要这一纸诏书在这里,一卷展开,便能让他名正言顺。
襄王殿下志得意满,勾起唇角似笑非笑轻蔑地看着谢临香。
现如今,他已经不需要依靠她谢家背后的力量。谢家军跟随平鼎军一起去了北方战地,而属于他的南面驻军已经到了城外,御令在前,他甚至不需要再在百官帝王面前,同这位谢侯遗
演一场相敬如宾的戏。
然而谢临香止步于阶下,撩裙下拜,行了叩拜大礼。
姜思南还站在阶上,像刚刚在百官面前一样,站在皇帝面前,生生受了这一礼,被她这一举动弄愣了一刻。
下一瞬,只见姑娘平齐身体抬看向他身后的皇帝,朗声开
,揭露了一个让襄王殿下措手不及的秘密:
“陛下恕罪,容臣禀告,姜思南其身不正,并非皇子王孙!”
姜思南的动作狠狠地顿住,一时间还以为她是失心疯了。
襄王殿下乃是淑妃娘娘所出,千真万确如假包换。听见这话,就连阶下的一众大臣们都是一脸的空白茫然,穆宁皇帝一言不发。
这十万火急的时刻,众都只道她是
不择言。
可是谢临香心里清楚,如今那诏令已经到了百官的面前,与最终结果的距离,不过是一直卷轴展开,间不容发。
若要在这个时候海底捞月,彻底抹去襄王的即位资格,便只有这已经箭在弦上的孤注一掷。
姜思南终于回过来:“谢临香,你可知,欺君,是死罪。”
“自然。”谢临香冷静抬,“若臣
今
所言不能得到陛下的信任,便是万死之身。可那也好过眼见你混淆天家血脉,让这江山社稷流
反贼之手!”
这话说得极重,在这样的时刻,以她的身份当着百官的面,去诋毁一个只差临门一脚便可以继承皇位的皇子,这本就是以卵击石。
更何况,她该是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