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从昨儿至今,竟从未停过,下了一天一夜。
眼看快丑时,还愈发大了起来。
守夜的丫鬟婆子们搓着手连声哀叹。
“欸,你们看,这可是要打雷了?”
一丫鬟抬见天色不对,便去摇将快要睡着的婆子,还没等她大有动作,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声天雷就将守夜的众
震醒。
三四跟着抬
,一道闪电划
长空,数道炸雷接连响起,顺着方向,那天雷正朝着东宫寻去。
狂风席卷着大地,无数残枝败叶枯木老树在风雪中低伏。
空气中冰冷的风雪锋利燥,似乎要将
皮撕裂,压得让
喘不过气。
宽阔的雪地上,不见丁点儿建筑物,连植被也少得可怜,一眼便望得到边。
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坑,蓦然出现在这片白茫茫的大地上。
风雪无,混着冰渣子和
裂的树枝,那个坑底很快便被覆上了一层厚雪。
倏地——一双比雪还白的手闯白茫茫一片视野!一把便将它挥去,甚至还将本就不浅的坑挖得更下一层。
这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像是感觉不到寒冷,发泄似地扒刨着硬如磐石的厚雪泥土。
数百下后,一个巨坑总算被徒手挖出来了。
随后便是一具发紫的婴儿尸体,被放
土坑中。
紧接着又是一阵反向刨土,一层层夹着积雪的泥土又覆盖在短小的尸体上,一层迭着一层,数不清堆了多少,只是若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估计也如履平地,不知塌陷为何物。
且说这偌大的东宫,竟也有一处地方迹罕至。
此处是东宫后的一处矮山高地。
亦是一处世间不可多得的观,在此处放眼远眺,可将玄綦宫全貌尽收眼底。
乜承孤零零地伫立在风雪中,远处的灯火辉煌投映在他玻璃般的眼眸里,忽明忽暗。
恻恻的笑声在
风雪中作响,凄厉程度堪比鬼泣。
“你可知,我有多期待,多期待他的到来……!”
“他会是小公主还是小皇子呢……”
“我想了好多好多,也想了好久,你不是也期待吗……既是骗了我,为何不骗到底!!”
乜承痛彻心扉地怒吼,他压抑的怒火止不住地发泄。
堂堂一八尺男儿,浑浊的眼泪止不住地下落,终是混着雪水弄脏了那副俊美无二的皮囊。
雷声震着滚向天际,又远远消失在天地一线之处。
胸撕裂般的疼痛,和夜空的巨响一齐炸开。
“啊……!!”
身上的白衣早已湿透,涸的血迹被冲刷成浅浅的褐色。健壮
感的肌
线条在濡湿之下愈发明显,长臂上的紫蓝色血管因愤怒而
起。
这具被打湿的冰冷躯体,在肆意的狂风雪中狰狞着迸发出熊熊烈火。
男痛苦地跪在雪地上。
布满血死的双眼眯成一条狭缝,长而浓密的睫毛上结了零星碎冰,模糊的视线里,唯有两处殿宇清晰得触手可及。
恍惚间,他一会看见笑靥如花的绝美少,一会又见丰腴多
的风流少
,一会是被
邪玷污糟蹋、吞吃剥皮的梦魇,一会又是佳
在怀,醉生梦死的沉沦。
泪水越流越多,双目刺痛难忍,睁不开眼。
乜承双眸紧闭,疯魔般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
短短二十一载,却似历经两世。
乜承猛地举起双手,张开五指。
——“嗒!”一根手指向下折曲着。
——“嗒!”,又是一根。
直至最后一根小指,孤立着,却怎么也折不下去。
“哈哈哈哈……!!”
他又是笑,笑得浑身战栗不止,连手也跟着晃动。
“我为何……连恨你,都做不到……!“
“杨初成,你告诉我!为何!!我为何……”
“会上你呢……”
笑声逐渐被低低的呜咽声替代,湮没在风雪雷中。
最后一丝悲鸣随着夜色被阳光吞噬殆尽,大雪终会停。
天亮了。
耀眼的光亲吻着整片大地,丝丝缕缕洒落进窗柩。
清晨,乜景在一震剧烈的疼痛中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