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却缓缓抬起了眸子来,那双剪水一般的桃花眼,只要一剔除了笑意,就不由得带上了三分远离世俗的淡漠寒气,和……
和一点微不可察的落寞。
他道:“……子环,你觉得我怪吗?”
裴昭珩这话问的虽然突兀,并未明言为什么贺顾会觉得他怪,但此刻,车厢里坐着的两个,却又都不是蠢
,贺顾只一听便反应过来,三殿下话里意有所指的是什么了。
贺小侯爷不由自主的咽了唾沫,心道,三殿下要只是断袖,他自然不会大惊小怪、咋咋呼呼了,京中这些个王孙公子,出身尚不及殿下高贵,都还养小倌、去男风馆听曲儿,好这一
没什么大不了,只要……
只要您别打我主意就成了,您可是我小舅子啊。
贺小侯爷心中如是道。
脸上却只抽抽着笑了一下,强挤出一句道:“呃……断袖就断袖呗,又不吃别
家大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三皇子沉默了片刻,半晌才道:“……我从未生过娶妻生子之念,且心慕之……也的确是个男子。”
“……除他以外,其他男子未曾叫我动念,若这般也算,那我大概便是断袖了吧。”
贺顾听了,心中却不由得微微松了一气。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听三殿下语气,和他话里那“心慕之”的意思,显然不是一天两天,近
才临时起意的,倒像是,用
已有一段时
了……
那定然不会是他了。
……果然是他近来,颜之雅的话本子看多了,搞得
木皆兵,这才瞎猜些有的没的。
他心道,断袖而已嘛,没什么的,反正殿下您以后,做了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倒时候您看上谁了,绑来就是,且莫说你只是喜欢男罢了,就是您老
家喜欢猴子,也没谁嫌命长,敢多嘴一句的。
立刻宽慰他道:“不就是断袖么,只要二心意相合,志趣相投,比什么都要紧,照样快意一生的。”
三皇子一双桃花眼定定注视着他,缓缓道:“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有好家世好品,若要因我绝了后嗣……又岂能愿意。”
贺顾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却有些恍然。
三殿下……和姐姐实在生的太像了。
叫他不由得,想起了长公主临行前那一晚,色落寞的告诉他,自己不能生育的境来。
那时姐姐也是这般垂着眸,嘴唇颤了又颤,半晌才说得出一句话来,声音都是涩的。
她……她若是也对他动了心,一直将她身子有疾、不能生育这桩心病憋在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贺顾想起来,只恨自己那时心大,竟然那般粗心大意,什么异状也没发现,直到姐姐一个伤心不堪,再也扛不住了……
她才会离开京城,离开他,想要一个静一静吧。
贺顾想及此处,眼眶都有点泛起酸来,他看了看还垂着眸的三殿下,忽然就产生了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这次便是发自真心的劝慰起他来,由衷道:“殿下想岔了,我是觉得……万丈红尘、芸芸众生,能寻着一个钟之
,何其不易?若是她也恰好钟
于我,便更是
世间万金也难求的圆满事,子嗣虽好,却又怎能比得上这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
?若是殿下心慕之
,会因为子嗣弃殿下于不顾,也只说明,他并非真的钟
于殿下罢了,真是这般,那也是他不值得殿下为他如此,换一个不就是了么?”
三皇子闻言,似乎有些意外,半晌他才缓缓抬起眸来,看着贺顾,道:“……倒不知,子环竟是如此专之
。”
贺顾闻言,立刻挺了挺胸脯,道:“那是自然,我心中便只有长公主殿下一,只愿与他白
携老,再容不下其他
啦。”
裴昭珩:“……”
贺顾正要再说,却听三皇子忽然道:“可……若是那,已有了妻室呢?”
贺小侯爷听了这话,扭看着微微蹙眉,一脸认真的三殿下,瞬间呆住了。
……不是,本来以为三殿下已是很放得开的了,没想到他竟然这般混不吝么??
他咽了唾沫,道:“……这,那要不还是换一个吧,毕竟有夫……呃,有
之夫,也是已经成家之
,贸然搅和进
家夫妻中间,似乎……不大地道。”
裴昭珩:“……”
贺顾见他不做声,最后也只得拍了拍他的肩,道:“天涯何处无芳,殿下这般品貌才学,何必非得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呢?”
他语罢,马车外天色已暗,征野在外面喊了一句,道:“爷,快到啦!”
贺顾撩开马车窗帘看了看,京郊山水如画,暮色里愈发显得有几分朦胧美感,前路远处尽,果然有几点明亮灯火,隐有屋阁房舍层叠,显然便是那庄子了。
二闲话谈了一路,几个时辰下来,倒也不觉得马车颠簸、路途漫长,只是贺顾年少,正在长身子的时候,不免腹中空空,甚至饿的开始咕啾咕啾腹鸣起来,还好马车上只有一个三殿下,旁
也听不着,不怕丢
。
见三殿下扭看他,贺顾也只朝他咧嘴嘿嘿一笑,道:“我一向饿的快,让殿下见笑啦。”
他笑的爽朗灿烂,自己没觉得怎么样,倒叫裴昭珩看了,耳根微微一热,泛起几丝不易察觉的浅红来,迅速挪开了目光去。
二下了车马,庄子里下
早已得了信儿,候在庄子门前了,管事的是个胡子花白的老
,六十来岁模样,背脊却并不佝偻,双目炯炯,一副很有
的模样。
老见了他二
从马车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贺顾,两步行上来,道:“老朽管着这庄子十来年,如今可算见着小主
了。”
这庄子,原也是言大小姐的陪嫁,且万姝儿当初,约莫是嫌弃,这庄子在京郊实在有些偏僻,没打它的主意,是以一直管在曲嬷嬷手里。
老估摸着,也是十来年前言大小姐出嫁时,言家安排过来的旧
了。
贺顾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介绍了一下,说跟着他的这位玄衣公子是三皇子。
还好这老提前得了刘管事的信儿,不然
次见王子龙孙,怕也得吓出个好歹来。
不过他倒是早早打点好了一切,晚膳已在厅中,给裴、贺二备好了,虽然菜色赶不上京中
致,却胜在新鲜、丰富,贺顾见了,也不由得赞一句用心。
老得了主家夸奖,喜滋滋的搓搓手道:“老朽听刘管事遣来的
说,三皇子殿下怕冷,这才来咱们庄子上泡泉,便叫厨房特意做了这道牛
煲,殿下若是畏寒,老朽家中那
子,略懂几分食补之道,她说若是夏
里还畏寒,那多半儿啊,是肾阳虚哩,多吃牛
,正好补肾!”
贺顾道:“哦?是吗,原来竟还有这种说法,畏寒是因着肾虚么?那的确得好好给殿下补一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