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勾着嘴角一笑,接来酒杯,与方氏一饮而下。随之又亲手与母亲斟酒,又给自己满上。方端着那酒杯与方氏道,“母亲让我做的事,我都已经做好了,母亲答应我的事,也请记得。”
方氏笑着,抬袖与明远布菜,“那事,我自是记得的。”
“只是家中如今无主,也只得由得你舅父,替我家拟了折子递去陛下那里,侯爷病逝,明煜遇刺。还得请陛下,为我们孤儿寡母,住持大局…”
明远吃下一大
,又灌了一杯辣酒落肚,他手中拳
紧握,母亲所说的大局,不莫袭爵封侯。等他袭了成京候,坐上都督之位,自与他明煜无二。
至于慈音,只能让他来守护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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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三,又下了小雪。
午后清闲,蜜儿窝在暖阁里,怀抱着个汤婆子,又撑开来小半面窗户,望着雪花儿落下,院子里的青石板渐渐花白,便就痴痴地呆了半会儿。
这几街巷里都无
出门,便也不必张罗生意。隔壁东屋里,又传来
娃娃的咿咿呀呀。那小娃儿听话,每
里除了吃便是睡,不哭也不闹。逗弄起来,便露着两个酒窝冲
笑。
暖阁的小桌上,摆着个暖釉色的瓷茶壶,那红茶还是阿娘藏着的,晌午的时候,蜜儿从书柜里翻了出来,闻着香极了,只是放得久了有些发了。
蜜儿自拿去了厨房里,用铁锅慢火炒了一道儿,再取来少许,用水煮开。红茶香气怡,可这般冷的天气,单单喝茶未免单薄了些。蜜儿喜欢鲜
,两两参半,便是一份儿新鲜的味道。
一下去,既有
的顺滑,又有茶的甘苦,落
胃里,暖得手心儿里都出了层微汗。她自装
了那暖釉茶壶,端回来屋子里放在暖阁小案上。
下午时光沉静,宜发呆,宜喝茶。
雪下大了些,两朵雪花儿从小窗缝隙里飘来小案上,蜜儿正翻起阿娘喜欢的画册子。却听得隔壁屋子里的
似是咳嗽起来…
蜜儿溜下暖榻,寻去绣房里,探了探暖榻上的额
,没发烫。
她安心了些。
却又听他咳嗽,还没醒,喉咙里的声响咳得虚弱得很。这几
来,这般
形也常有,蜜儿在床边坐下,拿起一旁的小枕放在腿上,方将那
扶来枕
上半卧,好让他顺一顺气息。
几声咳嗽过后,那脸往旁一沉,嘴角一
乌黑的血淌了出来。蜜儿忙拿帕子接住了,再与他擦了擦嘴角。方去与他顺了顺胸
。这几
与他打理伤
,她自能轻车熟路避开那些有
子的地方。
揉了小半会儿的功夫,蜜儿方听到那长的呼吸了一声,约是觉着好些了。正想着扶他回去躺好,却见他眉
蹙了蹙,那双冷清的眼眸线条,也跟着紧了紧,而后缓缓打开了来…
蜜儿有些小惊喜,却见那双眸子里仍似蒙了一层灰雾…
初一傍晚,古大夫来给徐阿娘看脉。蜜儿便趁着古大夫要走的时候,将请过来与他也看了看。古大夫见得那
眼睛的伤,直摇着
说自己学艺不
,治不了这双眼睛。
蜜儿听得古大夫的话,却忽想起来那街
,那
骑于马上,领军前行,袍角扬洒在风里…那双眼睛
后若真看不见了,那般的身姿怕是便不会再有了…心中跟着几分怅然。
好在古大夫留了几副药膏,说是虽不能复明,却能活血化瘀,每用火烤热了,贴在眼睛上敷一敷,能消肿止疼。
蜜儿自照着古大夫的吩咐办了,眼下见他睁眼,她忙伸手去他眼前晃了晃,想看看是否真的好些了。那却忽的伸手拧住了她的手腕儿,她生生疼得很。
却见那眼睛发着直,只沙哑着吐出两个字来:“慈音?”
“我不是…”
话刚落,那松了手。
蜜儿忙将他的身子稍稍撑起,再放回去床榻上。
明煜周身了无气力,只觉一双纤细手掌轻拖他的肩膀,他身子沉,她很显然有些支不住,有些艰难地完成了将他抱回去榻上的动作。
听得方才那把声音,他心中又隐隐浮现出那个身影,却又尚不能十分确定,“你救我,不怕被我杀了?”
被这么一问,蜜儿忽想起来那和尚的下场,不过是对这生了片刻善意,便被他拧断了脖子…
“怕。”她老实答。
“不过,你想吃什么?我去与你煮来!”
她觉得自己应该还能拯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