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好像生气了。
就连丹枝,从傅府时跟在傅明晞身边起,到现在这么多年,也是一回见她动真怒。府上几个会水的仆从跳下了塘,战战兢兢地把刚种下的花连根拔起,捧着放到了她的脚下。她看也不看,便一脚踩了上去。足尖点着重重迭迭的花瓣使劲地碾,碾成了一地残红碎汁。又被随意踢开,变成一具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丹枝,来。”傅明晞轻轻提起半边裙角,免得叫鞋面染坏了,转身就走。
路上时的步子不疾不徐,又是从前那副平心静气的模样。丹枝摸不准夫的心思,只低着
跟在她身旁。一直到了主屋的月门前,傅明晞才停下来,对她招了招手,往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丹枝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这……真的么?”
“你不必声张,这两天帮我帮把事办好。”她的表
淡淡的。越是这样,才越证明了这不是盛怒之下的冲动。想了想,又若无其事的说,“现在不忙,去厨房给我端碗清镇汤来。”
丹枝忙不迭去端了来。
回来时那双脏了的绣鞋被端端正正放在门,里
的傅明晞赤着脚坐在榻上,一条腿闲适地
着,正倚在细牙桌上写东西。只寥寥两句,见有
来便搁了笔,从腰间的锦囊里拿出自己的赤金纽印,在落款处盖了一下。又反过来将纸扣住。
“夫,夫……”丹枝的声音有些抖,“您真的想好了吗?”哭丧着一张脸,追悔莫及,“你千万再想想呀。早知道会是这样,我便不多嘴说了。我这、这是在造孽呀!”
“跟你没关系。”薛夫慢条斯理的在喝汤,“这些我往青梧街去得多。不光忙花会,连带着认识了不少那条街上的掌柜。不论是中途升发,还是接手家业,只要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都告诉我过一个道理——及时止损。”
“可是夫您……”
话音未落,门被轻轻地叩。传来小丫鬟的声音道:“夫,西洲孟都督来了!此刻正在堂前坐着。”
“她怎么这时来?不年后才回去的么。”虽然是这样说,傅明晞却难掩欣喜,出声应了一句。如果说傅明晞和庄蔓是金兰之,那她与孟无枝便是亦师亦友——即便是骄傲的首辅之
,也有真心敬仰敬佩的
。起来轻轻拍了拍丹枝的肩:“别想了。孟都督与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你和不和我一道去?”
丹枝揉揉发红的眼睛,摇:“罢了。
婢不想去。您代我问她一句好。”
都督在厅里坐着吃了半杯茶,便听见屏风后有个欢欢喜喜的声音在说:“孟姐姐!”
“小杪。”坐着的风尘仆仆,还穿着戎装,个子高挑,长发梳做一个高高的马尾,脚下一双鹿皮短靴,打扮和声音一样
练。孟都督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
,单单看脸,很容易泯然众
。可多年的沙场历练,令她有一种被风霜刀剑打磨之后坚毅风采。她放下杯子,将美
细细打量了一圈儿,“怎么两个月不见,又瘦了一圈。”
“哪有。夏穿得轻省,显得瘦罢了。”傅明晞提裙在她面前转了一圈,才在她身旁坐下,“怎么忽然又回来了?”
“回去的途中遇见一些事,想了想觉得不好坐视不理,便特地回来禀报一趟。”孟无枝向来公私分明,即便知道傅明晞是嘴严的
,但因为她是命
,倒也没有透露朝政上的事
。换了话题,道,“刚从宫中出来,左右想着再来瞧瞧你——原本想再过些
子的。”
“咱们是什么关系,你想来就来,挑子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