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总是能亲很久。旁若无
或者无狗。
那天我等得快在家里方便了，他们才带我出门。去一个荒无烟的离岛，万姿放我在沙滩自由活动回归本
，而她陪着梁景明钓鱼。
准确来说，她才是鱼，美鱼。裹在沙滩巾里，被他抱在膝
，赤
肌肤白里透着
红，浴汗而餍足的样子，就连眼波和骨
，都起伏而酥软。
刚才在沙滩上，回归本的可不只有我。
“宝贝。”
“嗯？”
他们总喜欢促膝长谈，在缠绵之后。
述的过去浮于现在，
织成他们共同的生。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嘛，订婚都叁年多了……”
明明是他环住她，可也是他赖着她。目光灼灼，就像只乞食的小狗：“好想结婚。”
“哟，小小年纪这么恨嫁。”
用力白他一眼，旋即被捏住脸颊。她是最
装腔作势的，屈服和恐吓参半——
“行吧行吧，等你大学毕业再说。”
“我只跟毕业生代表结婚哦，好好读书。”
“……那万一我不是怎么办？”
“那就别结了呗，诶，你有没有认识其他男大学生，要远远帅过我现在往的这个傻瓜，介绍一个给我……”
“……”
时而亲吻时而打闹，他们眼中只有彼此。没管我在
嘛，我实在太爽了，一会儿打滚疯跑，一会儿累了就睡场懒觉。
闭眼之前，我看见余晖照耀着碧海浅滩，点染依偎着的两个。
美梦抢先一步成真。
实话说，我是有点开心的。
虽然我坚持“狗生在世，我要为我自己而活”，但望着万姿和梁景明，我仍觉得幸运。
他们共同的生，也有我的参与。
再到后来，我何止参与，我简直被委以重任。
婚礼现场上，我要叼着首饰盒递给梁景明，他跟万姿才能换戒指。
这环节是新娘本的策划，准确来说，整场婚礼都出她之手，万姿没有另找婚庆公司。沉醉于也受困于完美主义，她那阵子几乎忙死，就连牵我出去遛遛，也都是心不在焉的。
直到某天，她误
一家甜品店。
“你好。”
那店面很小，通体白色，坐落于滨海走廊，像个
致而微张的蚌壳。主打卖韩式复古蛋糕，如珍珠般在橱窗整齐陈列，轻易抓住万姿的眼。
她抬望向店员，指了指我：“请问狗可以进吗？”
“可以呀。”
店员是个中年
，细眉细眼小圆脸，带着笑细声细语。
“我们这里也有送给毛孩吃的雪糕，要来一个吗？”
她说话很温柔，但音调却有点怪。每个字都往上走，仿佛在唱歌。
觉得别扭的不止有我，万姿也皱起眉。然而与对视片刻，她突然说——
“尹太太？”
“你是……！”
迎着的目光，从疑惑到惊讶再到顿悟，万姿微微一笑：“对，我们见过一次。”
“那时候好像没有说过……我叫donn。”
类就是讨厌，老做些言而无信的事
。全然忘记等着雪糕的我，她们竟然火速聊了起来。明明只有一面之缘，却像久别重逢的老友。
“我曾经是尹太太。”握住万姿的手，“不过已经离婚了。”
“在你那年告诉我，我老公管不住自己之后。”
“这样啊。”
万姿挑眉，眼是我看不懂的玩味：“恭喜。”
“我现在姓金。”
同样笑得意味
长，递来一张名片。我满脑子都是雪糕，但作为一只经常偷看书、文化素养丰富的狗，我还是飞快读懂了关键——
她叫grce
km，明显是韩国，也是甜品店的主理。
这些自然逃不过万姿的眼，挣钱之于她，如同追逐之于我们狗，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她立刻跟谈起了合作，什么蛋糕定制、茶歇供应、资源置换……
又馋又无聊，我急得大叫，可完全无理我，倒是柜台有声响动。
一个孩子站了起来。
“诶智英，跟姐姐打个招呼。”
回，又朝万姿一笑。
“我儿。”
“哇，长这么大了——”
只见那小孩大概十叁四岁，极瘦极酷，微微冲俩一点，耳机一戴出门了。
“这个姐姐送过你一副耳钉，你忘记了吗？”
顿时有些尴尬，极力要小孩回——
“智英！金智英！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万姿倒是不介意：“金智英？”
“对，跟她爸离婚后，她自己改名了，非要跟我姓。”摇了摇，色如蜜水，是百转千回的无奈勾兑着甜，“青春期……唉……”
“好名字。”
我完全没听明白，唯望她们相视一笑。都是长得差不多的类，黑发黑眼睛，带着黄调的白皮肤，恍然间一瞥，她们如同孪生姐妹。
虽然云里雾里，但凭借动物本能，我隐约察觉，她们有种只存于同类之间，甚至幸存者之间的——
心照不宣。
一定是，她们都故意不给我吃雪糕。
幸好，万姿良心发现，买了一堆蛋糕离开甜品店后，她又突然折返回去。而那个也没辜负我的热切眼，终于给我做了个巨大的雪糕。
我快乐得把埋进冻
油里，只有耳朵露在外面，刚好听见万姿出声，她再次握住面前的——
“对了grce，你这边可以做婚礼蛋糕和甜品台吧？”
我很满意这个安排。
因为婚礼当天，早早到酒店设场布置，不仅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子甜点，也给我准备了好多饼和零食。
不过我晚上才吃到，上午我要跟梁景明万姿参加男方的毕业典礼，下午我又要参加他俩的婚姻登记，实在忙得不可开。
不过，最忙的还是新郎本。
刚作为毕业生代表致辞完，梁景明就赶着去拍毕业照，就连给他安排行程的万姿，也不禁笑：“你真是生赢家哦，校招offer收了不少，金融和建筑两个学士学位到手，毕业当天就结婚，对象最近还买了车买了房，你要是一个月内还火速怀孕，我妈恨不得认你做儿。”
“哦不对，你怀不了。”没等梁景明回答，她又自顾自地念叨起来，“那没救了，无论你事业家庭多圆满，只要你不下崽，在我妈眼里，你的生就没有任何意义。”
“……”揉了揉眼前的长发，梁景明像在顺毛，“她又在暗示你了？”
“何止暗示，已经明说了。”万姿叹了气，顺势倒在他的怀里，“怎么办啊，我们这才刚要结婚呢。”
“没事没事，有我呢。”
我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以梁景明的个，我不觉得他能够对付万姿的妈妈。那个阿姨我见过的，像是她儿的究极进化体，就连万姿的爸爸第一次见到我，都会笑着摸摸我，但阿姨只剜了我一眼，又剜向万姿：“吃太饱，不养小孩养什么宠物。”
看看，连我这么可都不行，梁景明怎么能搞得定。何况以我们动物的标准评价，他大只而温柔，毫无攻击，堪比一只类社会里的大象，那种会默默帮其他动物寻找水源的类型。
更别提在万姿眼里，他可能连大象都不是——
而是一只蓝色、大耳朵的小飞象。
在她眼里，他是一切毛茸茸，傻乎乎，眼湿润的小动物。
这可不是我臆想，万姿向来控制欲极强，何况是结婚这种生大事。为了穿上最的鱼骨掐腰婚纱，她婚礼前叁天甚至只吃流食。可结婚当
，最大的变数竟来源于梁景明——
当身着白纱的万姿甫一出场，他就开始掉眼泪了，一度不得不转过身去，所有宾客等他冷静下来。这当然打
了婚礼紧凑的安排，但万姿什么都没有说。
她只是看着他，也含泪微笑着。
“祝愿这对新天长地久，白偕老。”宣誓前，司仪讲了这么一句套话。
“我不在乎什么天长地久，白偕老。”可宣誓时，万姿却说，“我只祝福你，也祝福我，无论婚姻存续时间多长，永远享受这段关系，永远在这段关系中做自己。无论有没有彼此，永远享受生中的、自由、痛苦与壮丽。”
现场极静。
我蹲在舞台侧边，台下都是一双双眼睛。有梁景明的妈妈，万姿的父母，她的富豪客户冯乐儿，公司合伙汤吟，甜品店的那个韩国……
他们都注视着这对新，但新看不到他们。
热泪盈眶，彼此凝望，万姿和梁景明像活在同一个透明泡泡里，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氧气。
有那么一瞬，我仿佛重返过去，又回到了那一天，她带他回家时。
他们都在笑，似乎浸在温暖河流里，迟缓而沉醉地。
但这次不一样，他们看见了彼此的笑容。
终于。
也就在这瞬间，我狗生第一次，突然理解了什么叫忧郁。明明是欢庆时刻，我却仿佛拆完一个狗窝，任由棉絮漫天飞舞，大功告成的同时，也怅然若失。
所幸这感觉，没持续多久。
婚礼一结束，我和梁景明目瞪呆地见证万姿一脱婚纱，风卷残云吞了两大碗面，然后摸着微凸的小腹——
“新婚之夜告诉你个好消息。”
“我有了，孩子他爸。”
梁景明定住。
他简直像回见到扫地机器的我，眼睛里尽是慌张，困惑，不知所措。莫名其妙地，他还有点憨地笑，真是只轻摇尾
的小狗。
“来嘛，过来听听胎音。”
不由分说，他被她按在肚皮：“医生说，我怀的还是双胞胎。”
“两碗出前一丁，麻油味和黑蒜油猪骨汤味。”
“经过一夜的孕育，明天它们会变成——”
“……别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