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爸爸,一点点小伤。
“也许有他的安抚,我爸当时不知道自己不行了。还在跟我弟念叨,浅水湾有户家灯还没装。”
“做建筑工收
不稳定,我爸没出事前,闲暇时会接点水电工程。有些工程太复杂,他就会叫上我或者我弟当小工。所以我们很小的时候,就会
刷、装灯、改电路。”
“我爸弥留之际,跟我弟讲,他这次应该要在医院休息很久了、,让我弟去找他的工友一起把客户灯装了。答应家的事,一定要做到。更何况那是盏很复杂的水晶吊灯,装完了就有五千港币。”
沉默是一枚小小的鹅卵石,横亘在溪流般潺潺的叙述之间。阻止不了水慢慢淌,却骤然添了些许涟漪。
“显然,我爸没法在医院休息了。”
叹了气,梁景明淡笑起来。眼里的寥落却
了痕迹,直坠在万姿心底——
“‘答应家的事,一定要做到。’还有
代我弟弟去装那盏灯,去赚那五千块,就是他的临终遗言。”
说不出话来,只能直起身,环抱住梁景明,让他把埋进怀里。
万姿仿佛心脏被来回撕扯得酸胀,可她只是个回溯时间的过路,这感觉却比不上五年前,这对兄弟咀嚼的任何一点。
“所以……你没有见到你爸爸的最后一面。”
“我以为……你至少……”
声音在抖,万姿说不下去。
他说弟弟当时是个单薄少年,可他自己未尝不是十叁岁。
接受父亲猝然离去,安慰绪崩溃的弟弟,梁景明自己,又花了多少时间。
其他经历了多少苦痛,她可以不在乎。但她忍不住去管去看,他藏起来的伤
度。
哪怕只有一毫米,她都心疼他的痛楚。
“没事的,万姿。”
到来,反而是他在安慰她:“比起我弟经历的,这算不了什么。”
“自从我爸走后,还有装完那盏灯,我弟的绪就一直不稳定。”回忆被勾起,梁景明声音有强自压下的起伏,“之后还经历了一些事
……他有过很不好的念
……”
“反正他一直在跟抑郁做斗争,吃药住院,什么都试过。现在算基本控制住了,但还是睡不着。”
“医生说这主要是绪因素,要他自己走出来才行。”
万姿无言。
她身心力竭,就像早晨面对梁景行时景重现。
没办法说什么,更没办法做什么。
悲剧来临,从来都悄无声息。
它就像个瑰丽得令恐惧的万花筒,四处招揽生意,勾着流转命运,无辜地望进去。
而且每个只能看一次,每一次都是不同面。
摇一摇,你瞧瞧——
有多绚烂,就有多惨。
夜没有尽,絮语仍在继续。他们还聊了很久,关于
谊,关于父母,关于经历。
直至梁景明累极半阖上眼,万姿便不再说话。
小声道了晚安,熄灭小壁灯,给他盖好被子,没过多久,室内浮起沉稳的小声呼吸。
可睡不着的,
到了她。
一次,万姿没有缩进梁景明怀里尝试
眠。转了个身,她看向门缝那道微光。
不仔细根本无法察觉,落在她视线里却如此显眼。
仿佛是指甲边缘的一根倒刺,明明一点点大,明明无关痛痒,却让忍不住想摸。
更忍不住想扯。
弟弟又醒着,坐在客厅看手机。
思忖片刻,万姿开衣柜,褪去真丝吊带睡裙,穿上内衣,还有一套长袖长裤睡衣。
把发松松挽起,在脑后盘了一个法式髻,她知道大部分直男无法欣赏这种发型。
虽然万姿老跟梁景明打嘴炮,扬言她会跟他弟如何如何,但回到现实,她还是不想要任何瓜田李下的时刻。
她只想跟梁景行单独聊聊。
“我也有点睡不着。”
于是她走出房间,远没有早上碰见他的惊诧。
甚至态平静极了,朝微愣的他点笑笑,双手抱肩,秀眉一挑——
“想一起喝一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