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一甩，蓦地到了扶摇山间，花团锦簇的温柔乡中，傲慢的少年
敷衍地指挥着小丫
给面前的小孩一抓了一把松子糖，没有成腰高的小程潜脸上的不以为然带在了眼角眉梢，刚一出门，便毫不在意地将那一包糖转手给了同样讨厌的师弟。
程潜鬼使差地走过去，中途伸手将那包松子糖接了过来，含了一颗在嘴里，剧烈的甜味刺激着他久不逢酸甜苦辣的舌，几乎有些恍惚。
程潜不由自主地让过楼梯上的小孩，缓缓地向那一天要梳八百遍发的少年走去，看着他趾高气扬地将一
丫与道童支使得团团转，心里某种东西突然决堤灭顶似的轰然将他淹没。
程潜蓦地上前一步，抬手将那少年搂进了怀里，像是搂住了他一生唯一的珍宝。
大师兄那时候还没长开，骨架还带着少年特有的细瘦，比同龄略显迟缓的个也堪堪只到程潜的嘴唇。
程潜微微抬起，下
便垫在了那少年的上，一瞬间，他眼前竟有些模糊。
这是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刻，也是最痛苦的时刻。
他心无挂碍地直面着自己，抱着最思念的，清晰明了地知晓了自己一生所归，同时，也清楚地明白这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希望都渺茫得仿佛
落时分那一线的天光。
年华流过，便是已经死了。
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叹息，程潜的怀抱蓦地空了，他抬起，见诸多幻象消失不见，木椿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面前，北冥君童如稍微远些，手脚被乌黑的锁链所束缚，周身被一团白光笼罩，白光中无时无刻不生出雪亮的刀剑，刮着他周身血
，他却十分安宁地与自己的白骨并排而坐，并没见什么痛苦之色。
程潜：“师父？师……师祖这是……”
童如远远地冲他点点，说道：“罪无可恕，死后受刀山火海、千刀万剐之刑，看着不血腥吧？”
程潜：“……”
木椿真冲他笑眯眯地招招手，感慨道：“长大了也还是这副七
不上脸的鬼样子啊，一点都不讨喜欢。”
程潜轻声道：“像大师兄那样每天变着法地作妖闹，难道就很讨喜欢么？”
木椿真笑道：“既然他那么讨嫌，你什么还抱着不放？”
程潜脸色微微黯了些，闭了闭眼，好半晌，才低声道：“是，弟子放肆了。”
木椿真的笑容渐渐淡去，想和往常一样抬手摸摸程潜的，一抬起手来，却发现程潜比自己还要高一些，够起来居然有点困难了，一时间有些尴尬地停在半空。
程潜默默地将霜刃放在一边，跪了下去。
木椿真：“你怎会能这里？”
“忘忧谷是间一死地，”远处的童如不慌不忙地开
道，“世间流离失所的魂魄大多会在此地徘徊一阵子，再各自散去，还有那不算生、不算死的，等在这里与
木共朽，按理说生是进不来的，上次噬魂灯和我两样大凶之物同归于尽时激发了他那半成的追魂符，因你已不算活，他们两个小东西又还不能算，所以被一起被裹了来……这一回他已经不是凡尘身，当然能来去自由啦。”
程潜苦笑道：“我魂在三界，身已在槛外，以后再没脸说什么‘心为形役’了。”
木椿真
地看着他，问道：“孩子，来忘忧谷做什么？”
程潜将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