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世纪末景象
我必须彻底臣服,半吊子的臣服不伦不类,什么也不是。更多小说 Ltxsfb.com想到这并不是对哪个低下了
,我心里才稍稍安心了一点。“
只有这一辈子”这话从董柳
中说出来,更令我感到了特别的份量。我想到从这句话中能够向四面八方得出很多结论,比如说做个君子,你低眉伏小捞到很多东西还能够带到坟墓中去吗?又比如做个小
,难道还会有
在你不存在的岁月中去追索你的德行?比如说及时行乐,又比如克己复礼,等等。世界上的事总是由
来命名的。这天下班后我和晏老师在图书室下棋。输了一盘我说:“今天没心思下。”他说:“那就说点什么话。”我说:“想进
角色,真付诸行动了,才发现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把这几天的事
况说了,“没想到一潭臭水,想扑腾几下还跳不进去,里面赤条条站满了
。”他说:“我不这样想,下了决心了,放下架子了,总找得到机会吧,事
总是
在做。”我说:“要说决心,我脱胎换骨的决心也有了,可事
到了眼前,八十岁的老
要你抱,怎么下得了手?”我把双手摊开,不停地颤抖着。他笑了说:“有那么痛苦?那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你把事
看成正常现象,就没什么苦了。说来说去还是太
自己了。太
自己就是不
自己,圈子里的事就是这样。想进
又把
恨都写在脸上,那怎么行?圈子里的关系说到底是利益关系,
也好恨也好左也好右也好,都是由这种关系决定的,谁管他好
坏
?”我摇
叹气说:“都把自己扭成一个炸麻花了。”他说:“那你学学陶渊明,五斗米折腰?八斗也不折!”我连连摇
说:“不敢学,学不了。”
晏老师随意地摸了一下茶杯,我马上拿起热水瓶给他倒了水。他说:“小池你眼色还是有的,也不比谁少了悟。”我说:“我看还是看得懂的,就是做不出。要是面对坐的是丁小槐我就装作不懂了。”他说:“说来说去你还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没有行动,看懂了有什么用?还不如没有那点悟
。你要把自己看成一个
物,你就不要想再上进的事了。”我心里急得发痛说:“我早就下决心了,我算什么,一只蚂蚁,一条——虫,可事到临
心
就被什么东西顶住了。”他把棋子一只只摆好说:“下棋?”我说:“还是说事
吧,说事
。”他说:“还是下棋,下棋。”说着跳了马,“事
说是说不出来的。”我不去应他的棋,固执地说:“还是说事
吧,说事
。“我会改的,你看我的吧。”他说:“那就说事
。一个
到了你这个岁数,要变也难。当年我要是能变,也不至于如此潦倒,本
难移啊!可再难移还是要移,要把自己当作反革命镇压下去,毫不手软。”他说着右手举高了用力压下来,“移了第一步,后面的事就顺水漂舟了。”我学着他的手势也比划了几下说:“镇压,镇压,你以为你是谁,一条——虫,还想反抗?”他吸一
烟,仰起
吐出一个烟圈,圆圆的一圈,升上去渐渐淡了,大了,还是圆圆的一圈。我也点了一支烟,试了几次,吐不出个圈儿。他说:“吐个烟圈也要技巧,任何做
?那些年我怎么过来的,看着别
发达了自己无路可走,躺在床上一吐就是几个小时,给自己找件事做!就这么硬挺着挺过来的,你想想那份零落成泥的心
吧,决定把自己这一辈子放弃算了,你想想那份心
吧。练了几年,就练出这一手功夫。”父亲当年在那些夜晚石雕式的沉默着,也一定是这样的一份心
,决定了放弃自己这一生的那份沉重。现在,
到我了!想到这一点我心如刀铰,说:“我还想挣扎一下,我佩服您晏老师,但我没勇气学您,我还得挣扎一下。”他说:“现在是什么时代?只讲结果不问过程,你讲气节一边讲去吧你。”我叹息说:“时代是变了,在90年前后,
都改变了。在这个时代,
生只讲过程不讲结果,所以
作起来只讲结果不讲过程。理想主义者几乎已经死绝,到处是一片溃败的景象,但
作主义者蓬勃生长,到处是一片繁茂的景象。这就是世纪之末的景象。”他哈哈笑了说:“小池你会讲怎么就不会做呢?”我说:“做!”
晏老师用红色棋子在棋盘上摆出一个“”字,再把绿色棋子垒上去,就成了立体的了。他说:“
吧,既然看到了过程是真实的,结果是虚幻的,谁不知道眼前这几十年重要?因为自己重要,所以自己正确,越是大
物就认为自己越重要也越正确。一个
掌握了几顶帽子,你想想他的威风吧,还能容谁去碰他一下,轻轻碰一指
也不行。对下面他是永远正确,永远不会有错。周围的
盯着他手中那几顶帽子,你想想会对他怎样?这里只有依附,没有独立,除非你什么都不要,无欲则刚。什么都不要也不行,最多只能做一个沉默的局外
。有些
在位子上坐久了,手下都是自己安排的
了,他的想法在院子里就是圣旨,这样他慢慢产生了自己是神
的幻觉,这幻觉非到他下台那天不会
灭。一个
在位子上呆久了,就会成为一个可怕的
。
吧,”他指一指棋子垒成的字,“从来认为自己站在公正的立场上,这个公正立场又百分之百地与自己的利益吻合。这种状态又把
的弱点放大了,极大的放大了。因为是一种状态,进
的
很少有例外,毕竟圣
百年才得一遇。也正因为是一种状态,反抗是没有意义的,你对面不是哪一个
。又因为是一种状态,
们也没有必要去抱怨哪一个
。把那些意见最大的
换了上去,到
来也不会有什么两样。意见最大,就是自己最想得到而得不到,你想想他上去了会怎么样吧。”我点
说:“晏老师您看了这么多年。把事
都看透了,反而有了平静的心态,我想我慢慢也如此了。”他说:“大
物那里有位子有房子有自尊有钱有与生存息息相关的一切。跳出去说吧,那一切也只是一把
,可你这
牛眼前就这把
,你吃不吃?吃就把
低下来。”我说:“只是把
这么一低,
又成了什么?”
晏老师笑了说:“你看到马厅长威风吧,可你看过他在牛省长面前的神态?牛省长是最威风的了,前年涨大水,副总理来视察,陪着到农民家去看望,牛省长小学生似的就一直那么站着,电视上都看见了。牛省长都能受委屈,你池大为反而不能!”我一跺脚说:“想一想也是,我他妈的算什么东西?”他说:“想一想彭德怀是怎么下来的,林彪是怎么上去的,我们总不能要求一个大院的掌柜比伟大领袖还伟大吧。”我说:“这样说起来,我对这个的世界都灰心了。”他笑了说:“找到这种感觉就有办法了,什么叫做置于死地而后生?”
天色晚了,在昏暗中我们已经看不清对方的脸。我说:“我去开灯。”晏老师说:“我们去吃点什么。”他要我先走,到食府面馆等他。我说:“一起去。”他说:“叫你先去你就先去。”我出了大院到了食府面馆,刚坐下他就来了。我说:“还以为您要回去跟师母打个招呼呢。”他说:“要早几天,我就跟你一起走了。可现在你不是有个想法吗?一有想法,忌讳就来了。我在厅里这么多年,
无遮挡,我对有些
不高兴,有些
对我也不高兴。何必让不高兴我的
心中对你留下一点
影呢?那点
影平时看不出,到时候就起作用了。”我听了心里很感动,他竟为我想得这么细。我说:“别
想他想去,想断了神经也就这么回事。”他说:“小池你要有所进步,可千万别作出一副不拘小节的名士派
,积累就是从小地方开始的。”我说:“我经常到您家下象棋,我没想过要避讳什么。”他说:“以后小心点好,以后你到门
不要喊,敲两下,再敲两下,我就知道是你来了。”我自嘲地笑了笑说:“这么多忌讳,把自己那么捆着,活着做
又有什么味道?”他马上说:“我现在这样又有什么味道?想得到又怕付出,天下就没那么好的事!
就是不能往进步的方面想,一想麻烦就来了。”我说:“丁小槐住在您楼上,我去您家,他看见过。”他说:“他不把你当作竞争对手,他无所谓,以后就难说了。”又说:“施厅长你少跟他说话,那是马厅长的忌讳。”我说:“以前看他站在那里想找
说话都找不到,挺可怜的。”他说:“他可怜?你没看他以前的威风。权力一脱手,天就塌下来了。他比谁都痛苦,这是还过去欠的债呢。说了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吧。”
服务员端来两碗锅面,吃着面晏老师说:“一辈子踏中了一步,满盘皆赢,否则满盘皆输。这输赢之间的差别,不是几万块钱可以测量的。
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好处直往你身上钻,门板都挡不住。到了那个境界,心想事成有如神助,一切的一切自动发跳到眼前来了,荣华富贵不足表达,不然那顶帽子会魅力无穷?什么叫做踏中一步?就是要跟上一个关键
物。一个小小的科长,处长,省里组织部门不会管吧,全凭掌门
的一个念
。他一个念
,你两重天地,你说这个
有多重要吧。”我说:“不知道厅长任期有个限度没有?”他马上说:“你想他下台
什么?换一个
还不是一样的。”我心中有点慌,
里说:“那不见得,那不见得,总有
是不一样的,总会有
。”他没察觉什么,说:“不见得?你等着瞧好了。我看几十年还没看懂?
总是
。”我仰
叹息说:“
真的是不自由啊,不能有自己的想法看法,要把别
的想法当作自己的想法。凡事临
,就去揣摩着掌门
会怎么想?
脆把自己的
格滚在地上当皮球踢着玩吧,反正也不是我一个
在踢。”他笑了说:“凡事总有难处,免费的午餐永远没有。”我说:“别
我不知道,丁小槐是看着他怎么玩起来的。他房子分到了,老婆调来了,弟弟在守传达室,妹妹在食堂卖饭票。才是个副处长呢,一家
都被他从山沟沟里拖出来了,改变了命运。这么看起来,我是非有点进步不可了,不然跟老婆孩子都无法
待。这么多年了董柳还没跟我闹离婚,想起来真的要谢谢她。”又说:“这个世界不讲道理,我把哪些道理跟谁讲去?”他说:“这句话有
不喜欢听,那些最不喜欢听的
恰恰是对这句话领悟得最
的
。而他们每天讲得最多的话,又恰恰是他们自己最不相信的那些话,什么工作第一呀,任
唯贤呀,不要计较个
利益呀,让
家说话天不会塌下来呀,等等。一个
要有相当阅历了,才听得懂别
的话。”
服务员过来抹桌子,她的动作幅度很大,意思是催我们走。我说:“你们的厨师多少钱一个月?我佩服他怎么能把面的味道做得这么差?”她装着没听见,我点了点桌子说:“再来两碗。”她马上收了抹布去了。晏老师说:“说一千道一万,你首先得把那个掌门吃透,比别
吃得更透。”我说:“潜
他的潜意识。六七年前我有机会,现在要找条缝钻进去,不容易了,路上有
步了重兵重重封锁着,给机会让你钻?大
物其实也是睡在鼓里,他哪里想到有
要吃透他,还要进
他的潜意识?”他说:“你看有什么话,别
没说过的话,能说到他心坎上?”我想了想摇
说:“真的想不出什么好说的话,能够一枪就中靶心的,要说的话别
都说过了。”他说:“你这几天到别的厅去看看,看那里在搞什么中心活动?提出了什么
号?把别
的东西转到自己这里来卖,用别
的智慧吧。你想想他今年五十四,五十四岁的
在想什么呢?”我说:“我要是省长那就有好说的话了。”他笑了说:“是省长他就反过来琢磨你了,还用你说什么!”我的确得好好琢磨琢磨,找几句有力的话出来说一说。
生只看过程不看结果,谁的结果都是一个永恒的死亡,在那之后就一切化为乌有了。我必须赢得过程,因此进
作我只能看结果而不能考虑过程。我为什么要不好意思?我有了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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