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艄公苦笑回答:“风雨倒是小了,但江水涨,水势凶猛,又是夜间,我就想着在此过一夜,明早再走。”
陈三郎“哦”了声,讨了一竹筒清水喝,感到舒服了些:“现在什么时候了?”
老艄公迟疑了一下:“大概子时。”
陈三郎这一睡,可真是昏天暗地,连晚饭都没吃,不过这时候却不好做饭了,他书筪中同样带有足够分量的粮,就拿出来,在灯下吃用。
吃饱回船舱,里何维扬睡得香,发出微微的鼻鼾声。
陈三郎就悄悄捧出紫檀木笔匣,打开,捻出小剑,刺指
放血温养。
黑暗中,他默默品尝着难言的痛苦。
关于此剑,关于《浩然帛书》,关于红鲤,陈三郎很想弄个水落石出,无奈虽然红鲤鱼就养在自家水井中,但不能言语,如何沟通?
一会之后,养剑功课完成,将小剑拿到眼前端详——养剑至今,已有一段不短的时,每天喂血,不知付出多少。现在这剑,通体发出幽幽的光泽,显得
沉。那些表面的锈,渐渐脱落,显露出真实的形体来。
一瞬间,陈三郎萌生感觉,觉得自己与此剑血脉相连,只要心意一动,剑便会如臂挥使,驾驭自如。
这是……
他心中大喜,正要做个指令,好验证一番。但那种玄奥之感来得快,去得更快,转瞬消失。
陈三郎犹不甘心,心里一个劲念叨,可手中小剑毫无反应,半点动静都欠奉。
敢是错觉?
陈三郎嘟囔了句,小剑已养了一个多月,总不见显示本事,难免有些沉不住气。
叹了气,把剑收回匣中放好,他了无睡意,和衣躺着,闭起眼睛,听着外面的风雨声,怔怔出神。
迷糊间正要睡,外面突地传来一声惨叫,随即有
嘶声高喊:“有贼!”
陈三郎猛地醒神,老艄公反应更快,早已起身,探出去瞧了个分明,一跺脚:“苦也,是水贼。”
“什么水贼?”
陈三郎问道。
老艄公却不回答,赶紧上岸去解绳子,要撑船走。
“老匹夫想往哪里去?”
一声大喝,扑出一,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朴刀。
艄公听出声音,认出了对方,叫道:“刘阿达,你要怎地?”
那冷哼一声:“既然你认出了我,那就去死吧。”
手起刀落,捅进老艄公的身体。
“你?”
老艄公满脸不可置信,却再说不出话,扑通一下倒进水里,流淌出的鲜血将江水染红,但很快被冲刷掉。
陈三郎见来刀光霍霍,凶残狠辣,不禁手脚都有些冰凉。
噗!
汉子跳跃到船上,手持朴刀,左手晃亮一个火折子,看着陈三郎,面露狞笑:“想要活命的就乖乖呆在船舱里不动。”
过不多久,划船声起,一艘乌篷船靠过来,船上站着一个汉子,腰间别一柄斧
,手拿火把。
“老二,船上如何了?”
斧汉子啐了一
:“他们不长眼睛不听话,都被我砍杀了,穷得很,只搜到几两银子。”
这一艘船的,和陈三郎他们一样,都停泊在江湾处避风
,哪想到无辜遭到杀戮,死于非命。
那刘阿达一皱眉,道:“把船凿沉了,把尸首都喂鱼,做得净净。”
“好咧。”
斧汉子立刻做手脚,然后跳过来和刘阿达会合。
汩汩!
被坏的船只大量进水,开始倾斜沉没,片刻一个
翻涌,将船只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地虽然是江湾,但水位也很,船沉下去,等闲无从发现。而其中的尸首即使漂浮流动,但江上风大
大,弹指功夫就不知漂流到哪里去了。水中更多大鱼,它们闻着血腥味,追逐撕咬,亦会吃掉尸体。
斧汉子抹了一把雨水,笑道:“这一场风
真是来得痛快,别
以为船只遭了天灾,根本不会怀疑到我们
上。”
泾江汹涌,一年到失事的船只不少,尤其遭遇风
之际。
刘阿达面色沉:“可掳不到钱,又有甚用?”
斧汉子瓮声瓮气问:“这船上是什么来路?”
“撑船的是张老,本想放他一马,不料他听出了我的声音,只好做了。”
“做了便做了,咱们兄弟横行泾江,杀无数,多一个不多。”
他们两本为船夫,好赌嗜酒,摆渡不好赚钱就恶胆边生,做起了黑船的勾当。专门哄骗些有油水的外地客上船,撑到荒僻处下手,然后杀
越货。
俗话说“无横财不富”,可两
得的横财都是见财化水,输光光,还欠一身赌债,被追得紧。
今天风来袭,两
本来留在屋里郁闷地喝酒,但说着说着,说到江湾处应该有船只停泊避风,就动了心思,要
一票大的。不过前面砍杀了一船,收获零碎,那点钱不够还债。
那么,只有希望这一船油水会多些了。
汉子拔出斧,提在手里,大踏步闯进船舱,恶狠狠地道:“两位要吃板刀面还是馄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