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江终于回过,打算杀开条血路直接逃走,视线中那多得似乎能把他包围起来的血影却都像失了魂一样停止不动。只在一息之间,那些或披着皮,或血
模糊的身子便似溶化了一般,纷纷从空中坠落。地上那两
各处执剑,从落下去的尸身中挑出一团团非烟非雾的东西搅碎,却是没有一个搭理他这不明所以的可怜
的。
乐令清完了这些魄真种,看着这满地尸山血海的模样,竟还和身在玉阙时一样逍洒自在,对着池煦笑了笑:“竟连着度了两重天劫,我还当你要直接阳出窍,再度一回风劫呢。不过才度完劫就能动手杀敌,池师兄功力之
,真是令
侧目。”
池煦脸色倒真有些白,说不好是度劫时受了伤,还是被这一地尸首恶心着了。不过听到乐令带着几分调侃的笑声,这些年的伤心、紧张和对这地方的不适都消去了不少,仿佛他们两仍是同在景虚真
门下,现在只是在外游历时共同杀了一个修为略高些的魔
。
他的目光只盯在乐令身上,绝不分去看身周脚下,脸上终于恢复了平的潇洒笑容:“劳师弟担心了。我本来也想直接将元移
镇宫的,可又怕移宫时过于激动,元直接闯
囟门、成就阳,以后就要长一辈,听不到你这一声师兄了。”
乐令十分自然地应道:“以修为论称呼那是对外。哪怕你修成道君,也不还是我师兄。”
池煦沉默地看着他,两手紧紧握着飞剑剑柄,缓缓叫了一声:“乐师弟。”
117
117、第 117 章 ...
元婴天象、震天雷声,在旁还未有动作时就先惊动了昆诸。他眼力非凡,一眼便看出那劫数并非他们这些魔修所渡那样猛烈,其天象与雷光清冽温缓,杀伐
淡、滋润意重,分明是正道修士在度劫的模样。
幽藏历代修魔,猛然间出了一个道修在万骨山中度劫,方向还在乐令所在的栖逸峰,其中蕴含的意味可就丰富了。此事必是要乐令过来给他和幽藏一个待,偏偏他派出去的
迟迟未归,乐令更是不见踪影……
昆诸放下手中卷宗,心忽地疾疾跳了几下。以他阳真
的修为,自是不会像凡
那样心烦意
,这样心动必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故而身体自生警兆。
他的脑子都不必转,便想到这问题定是乐令惹来的——万骨山几百年都安安稳稳的,弟子们也不大生事,近来唯一一桩大事不就是这个师弟回来?昆诸低低叹了气,一面掐算着将来之事,一面呼唤弟子。
外倒是有弟子应声而至,却不是一直镇守殿外的那些徒孙辈,而是他的亲传弟子彼支,含着几分怨气禀报:“师尊,外
怕是出事了,那些下一代弟子都像中了邪一样往栖逸峰跑。我去拦他们时,那些
竟敢攻击我,而且死了之后模样都十诡异,就像是脓水一样,一下子就烂了化了!”
昆诸登即想到他方才的心血来上,把徒弟叫了起来问道:“余森呢?我方才叫他去看栖逸峰那天劫是何
召来,他可有所回报?”
支远迷惑地摇了摇:“弟子不知,还没看到他回来。”他眼睛亮了一亮,连忙问道:“师尊是说这
象都是正在栖逸峰渡劫那
引起的?乐令私自引
万骨山,还包庇那
祸
本门,请师尊以大局为重,让弟子去查清此事,捉住背后推手之
!”
支远对乐令的偏见由来已久,只是从前身份悬殊,不到他说话;如今乐令虽又回来了,却是声誉尽毁,又带来了这样大的麻烦,他简直迫不及待就要让师父往外赶
了。
想当初他幽藏时,玄阙老祖还未飞升,当时便宠乐令宠得过
。连正经的大弟子昆诸和旁
的待遇都没大差别,唯有乐令当时就能独占一峰,三五不时还要住进藏殿,叫玄阙老祖宠得不像样子。几百年前被修为年纪都差得多的后辈杀了,大大丢了本门的面子,那座栖逸峰竟还只归属他一
,好好的
天福地,自己这个掌教的关门弟子竟无缘踏足。
昆诸淡淡扫了他一眼,那张麻木不仁的脸衬着目中厉色显得格外吓。镇住了徒弟之后才严厉地吩咐道:“不可莽撞!乐师弟不会弄出这种事来,死了的那个弟子在哪,我亲自去看一眼。去唤你大师兄来,叫他去看看栖逸峰那
是谁!”
漫天劫云不知何时消散,昆诸师徒却仍是各怀心事,不能像上天空一样放晴。那死去的弟子就在隐元峰下,昆诸只看了一眼便认出这手段必是与魔修相关,那度婴劫的是正道修士,弄不出这种东西来。
他的脚步悠然踏一地脓血中,
致的淡青鞋面与雪青长袍却是一尘不染,唯有指尖上粘了一点暗红血迹,姆指与食指之间捏着一小团非清非浊、介于有质与无质之间的异物。
那是魄的味道,却又带了几分浅淡的信仰愿力,落在他指尖上,就想往他皮肤下钻。
昆诸试着将一点真炁透其中,却发现真炁透
后被完全吞噬,那东西却是发生了些少变化,与困在周围的魔气同化,几乎阻拦不住地向他手指里扎去。这绝不是乐令能弄出来的东西,也不是他所知的任何门派或散修的手段,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幽藏?
不,不对。
这类似魄的东西虽然来得莫名其妙,那信仰愿力的味道却是有些熟悉,仿佛多少年前,他曾在一个低阶弟子身上感觉到过。以这种手段收集法力,将来失去信仰时也会同时失去修为,实在靠不住,所以幽藏一向不提倡此法。但像那种没有师父带领的弟子,用些上不得台盘的手段,他也不会特意去管,却不想如今有
把这手段用到了他幽藏宗的弟子身上……
他用力捻碎了那枚真种,脚下漫起一片白云,往栖逸峰方向走去。这件事里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从栖逸峰有正道修士渡劫到乐令与卢江要杀刘承祯,到乐令叫自己派助他杀刘承祯,然后就有弟子化为脓血,体内还有吸取信仰愿力之物……
乐令是不可能有问题的,那么问题就是出在那个第二代弟子身上了。方才掐算出的结果似乎一点点清晰,脚下白云飞不负他的心急,几个呼吸之间便到了乐令府之外。
府大门敞开,里
也是空无一
,但
中残留着的道修气息却是明明白白地昭示了,他的师弟这些
子果然私下藏了
。而门外不远处,被天雷击碎灼化的岩石时证明,这
渡劫离开没有多久。
师尊千辛万苦让乐令复活,还把他弄回幽藏,这小子竟然私下藏了个正道修士,在他眼皮底下过起了小子!昆诸
唾弃了师弟朝三暮四、水
杨花的行径,探出识察探他们两
的下落。
栖逸峰景致不俗,顺着山间石径往下寻去,便见两侧花木掩映,光被遮成了点点金斑,在地上落下
浅浅的花荫。昆诸识四下扫去,但见满山寂静祥和,连枝叶都不怎么拂动,景色优美得有些虚假,唯有两道落满斑驳阳光的身影真实地打
沉寂,往他这边步步走来。
果然是道修!
昆诸一眼就看出了池煦的来历,更看出了他与乐令不一般的关系。那两竟还在说笑,行走时毫不避讳地并肩同行,而他本门弟子卢江倒像个跟班的一样落后几步,丝毫不晓得维护幽藏宗的尊严。
昆诸立刻端起掌门的架子,虽然脸还是一样木无表,看不出动了真气,阳真君的威压却是毫不吝惜地放了出去,直压到那外派修士身上。昆诸轻咳一声,一步踏到他们三
面前,冷冷看着乐令:“师弟,这外派修士是何
?你私自带
进
幽藏,还与……”离得这么近,他自能闻到那三
身上血腥气味和浓郁得化不开的腐臭死气:“还带他杀了本门弟子?”
乐令却是在他出现时便一步拦在池煦身前。池煦身上一向温煦的气息却是抖然锐利了起来,从后拉住歹令的手,反将他拉到身后,在昆诸的威压之下站得笔直,淡然说道:“此事并非我与乐师弟挑起,而是有鬼道修士潜
幽藏。前辈必定听说过前些
子罗浮召集六州佛道门派开法会之事,就是为了这些不知起自何地,却又无声无息地潜
各派的鬼修……”
昆诸是来兴师问罪的,没心思听他这些闲话,只冷哼一声点出要害:“我师弟是幽藏宗元长老,比罗浮现任掌教朱陵真君辈份年纪还大,那句‘师弟’是你能叫的吗?师弟、卢江,你们还不过来,跟在道修后成什么样子!”
乐令正要替他分辩,池煦却忽然在他的手心里握了一下,安抚住他的绪,自然地答道:“只要乐师弟还叫我一声师兄,我就还把他当作师弟。不管之前有什么缘故,我们毕竟是相处多年,就是他另有身份,也不碍着我们的
。我明白魔道之分,也体谅前辈对我的防备,不过今
那鬼修之事牵扯甚大,请前辈不要只在意我的身份,误了正事。”
乐令也点了点,在后
补充:“师兄请和我去一趟六仪峰,看看刘承祯留下的痕迹吧。我运气不好,老是遇上这种东西,想起来就寒毛直竖,可不能让他们在幽藏宗肆虐下去。”
昆诸自也关心方才那无形无质、带着淡淡气之物,沉吟了一阵,便出手封了他的真炁,将
扔回乐令的
府,命卢江在外
好生看管。乐令看他没有直接下杀手的意思,便以目送
,安抚住池煦,下山后才拉住昆诸说道:“池煦在罗浮身份特殊,我是特地留下他的,以后还有大用。他是个知恩图报的
,就是将来修为高了,也必能与我幽藏
好,师兄不必猜忌他。”
昆诸脸色冷淡,看不出喜怒,实则心里已恨不得把他的脑袋敲开,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当初几乎就玄阙半个妾侍,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就算玄阙老祖已飞升数百年,却又不是死了,怎么能公然地和正道修士拉拉扯扯?
上回秦休的事他还没问呢!那元婴在大会上说的话,可是直指他当初曾背着玄阙与外有染……
偏偏乐令一点不觉着有什么,把自己要扶持池煦登上掌门之位,拔除秦休在罗浮背后所有势力,再叫幽藏抓着罗浮做跳板,借着清除鬼修的机会扩张东进之事絮絮说了一路,也不给昆诸一个教训他的机会。
等到了六仪峰,见到了满地脓血和衣物、法宝囊,昆诸心里也就放不下这点小事,专心询问起这些到底出了什么事,又怎么会化成脓血。
练血魔功的,除非身体完全烧化,或叫修同样功法的
占了身体,是绝不会死去的,更不会化成血水。眼下这么多弟子落了这样蹊跷的下场,哪怕都不是他心
看重之
,昆诸心里也有些发凉,对之前池煦所说的鬼修更上心了几分。
乐令将刘承祯的事简短截说,又提起自己在罗浮时几回遇到的鬼修。他对着罗浮的有许多事不愿说,如今为了自家门派,却是涓滴隐瞒都没有,连同东海冰揭罗宫旁那座残
天的事也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