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以雷霆之势,没了伽龗的身体。
四周在那一刹那,静得可怕。
“为……什么……?”伽龗嘴边冒出汩汩血沫,他瞳孔急速地收缩,望着眼前已经判若两的
子。
顾明月的无喜无悲,她动了动唇,无声地说出了两个字。
伽龗显然是看懂了她的型,他愣怔了半瞬。随后眼中的震惊之色如
水般褪却,眸中一时间清明如练。
嘴角不停溢血的男,竟然
开唇角,意味不明地温柔一笑。
“你……咳……唔满……意了……么?”伽龗边吐血边断断续续地笑言,他双眸弯似月牙,里间鞠满细碎的星光,明明狼狈到快死了,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满足……
这样的甘之如饴,透出些许绝望之气。
男颤抖着伸出手,执起衣袖的一角去擦拭顾明月脸颊上的血
,态度是小心翼翼的温柔,表
专注得像是要把她的身影刻在心里,永生永世的
回也不能抹去她在他灵魂中的痕迹。
脚下向前迈步,伽龗主动令剑身一寸一寸地继续没体内,rou的疼痛好似已经麻木,心中竟还升起些许窃喜与快意,他贪婪地凝视着顾明月,等待她的回答。
太疯狂了,伽龗或许是疯了。
在场众,心中无不升起这种想法。
而顾明月,心中仅剩漠然。
到底满意了没有,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就好像,完成了一件必须做的事,太过自然而心绪毫无起伏。
手中反向施力,顾明月净利落地抽回了长剑,一把接住伽龗脱力向前倾倒的身体。
“我……好想……你,一……直一……直。”男低低地在耳边呓语,微弱却清晰。
“好冷……咳咳……我很……开……心……”
大片的血从伽龗中呕出,殷湿了顾明月的肩膀,在衣料上扩散出触目惊心的颜色,可他眯着眼睛,明知生命在流逝,偏偏还要费劲力气地说话。
顾明月皱眉,手上一动,伽龗的便无力地垂在一边,半张着一条细缝的眼,其间浑浊一片。
此时,已经无再
手了。
在场没有多少反应过来适才发生的一切,又或是,事实太过震惊,以至于令
犹在梦中,无法相信。
站在出云谷的
子身上压靠着不知是死是活的魔
,她的面容清凌凌地好似冬
里落霜上的月光,幽幽地透出冷。
顾明月右手抚在伽龗血淋淋的后背上,支撑住他的身体,同时运气扬声道:“各位前辈,在下乃武林盟主之古流光,奉盟主之命,于数月前潜伏于代教,期间与左护法达成协议,遣其与各派商议讨伐魔教适宜,今
幸不辱使命,趁各派攻打之机,拿下魔
。在下已悉知代教中弟子在江湖乃奉魔
之命行事,所做恶行非其本意,其罪当可恕,却罚不能免。几经思量,在下斗胆决定接管代教,从此改代教于一新,诚愿与武林各派摒弃前仇旧怨,代代
好。”
伽罗讶异,不禁去细看怀中伽宁,见他眉峰高拢,蓦地又吐了血,赶忙封住自家哥哥的几处要ue,心中明了。
她以眼制住了一切心有不满,蠢蠢欲动的教中弟子,而伽宁的亲信见大势已去,不敢轻举妄动。
各派掌门面面相觑,眼前样貌与古清辉如出一辙的子,突然唱的是哪一出?心道古家只有一位大小姐,这位小姐又是从何而来?况且,之前种种,不由引
思她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可古振凯黑着一张脸,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倒是令
难以捉摸了。
古盟主所受震惊不在伽龗之下,别不知道流光如何,身为父亲的他又怎会不知。他用目光上上下下地审视着顾明月,想从她身上找出一丝流光之前的影子,确实徒劳无功。
连他自己都不能确认,面前的子是自己的
儿。
他更倾向于相信,眼前的子并不是流光。但他无法解释,也根本想象不到,在流光身上发生了什么。
流光心智恢复、流光放走了清辉、流光武功绝顶……
清辉曾说过,流光上了魔
,因此不愿离去。可她现下……不光一剑结果了魔
,竟然还要接管魔教……她还是流光么,难不成是妖
?
古振凯踟蹰不定,他不愿相信眼前的子是流光,同时却也怕她不是流光。
目前,唯她与代教右护法伽罗余力充足。
各派士在心中思衬,既然武林盟主还未明确地表明态度,他们暂且观望一番再下决定不迟。
代教中群龙无首,左护法显而易见地叛教,右护法当下并未阻止,全然一副听之任之的状态,且各位堂主身受重伤,其余教中高层伤势不等,兼之顾忌顾明月教主夫
及武林盟主之
的双重身份,一时举棋不定。
此当双方心疲惫,两败俱伤之际。对武林正派而言,谁成想半路杀出个从没听过的武林盟主之古流光,对代教中
而言,教主夫
竟然一剑刺穿教主,且身份特殊……两方皆没料想此
武功诡异,招式凌厉,一身功夫
不可测,谁也不想成为试探她的出
鸟,唯有谨慎以待。
顾明月目光扫视了一圈,自是把各路马的表
尽收眼底,她继而道:“在下担保,只要众位放下兵器离开太素岛,一切前嫌尽消,在下自是会严惩先前在江湖作
的弟子。为显诚意,代教愿割让与各派每年岛中稀有矿产的四成利,承诺三十年内教中弟子不得随意出岛,若有
胆敢违反,再次在武林兴风作
,便全权
由各派联合处理,各位掌门意下如何?”
顾明月不过照搬了原着中伽龗开出的条件。
“爹……儿已经不能再回去了。”顾明月抱住伽龗的身子,眉目间露出难掩的凄怆与忧愁。“
儿今
的造化,离不开代教中一秘老者,
儿恩将仇报,求得爹爹成全。”
顾明月眼中有着不舍,更多则是期盼。
古振凯内心显然做了一番计较,他长叹一声,对各派掌门拱手道:“各位老友,小言之属实,虽此举不在计划之内,但敝
膝下只有两
,小
儿从小受苦颇多,再次请求老友……”他说不下去了,明知顾明月可能满
谎言,但他心中有愧,只得拉下老脸,求各派掌门通融。
顾明月感激地冲古振凯点点,孺慕之
溢于言表。她手中一直在为伽龗输送真气护住他的心脉,若是再拖一段时间,便回天乏术,再也就不回来。
她不能让伽龗死,或者说,她需要那个男活着。
顾明月还没有完成任务,更重要的是,她有许多疑惑想要求得解答。
“爹爹,儿先行一步,在龗照宫等候各位前辈。”顾明月扛起伽龗冲着各派掌门微微躬身施礼,同时不多解释,对着伽罗点点
,从她怀里拉过伽宁,扛在肩膀另一侧,在众
惊叹的眼下,脚下似御风,眨眼间便没了踪迹。
“各位,先前多有得罪,今两方皆损失不小,望从此以后能化
戈为玉帛。代教右护法伽罗奉夫
之命,请各位到谷中稍作休整。”伽罗笑盈盈地拱手,她面容生得美艳,态度又恭敬谦卑,明知她是魔教中
,却也生不出太多反感。
古振凯整整衣衫,率先迈出云谷内,其余
等纷纷效仿。
伽罗井井有条地布下指示,安排教中弟子救治受伤教众,移除谷中死体,妥善安置,同时心下五味杂陈。
代教在须臾间风云转换,夫种种的惊
言行,她还无法完全消化。
但伽罗知道,代教从此要变天了。
顾明月回到龗照宫,把伽龗与伽宁一同放到后殿的床上,她唤来战战兢兢的教中弟子,令其把教中会医者请过来。
那位弟子唯唯诺诺地应了,在顾明月眼不善地说出一定要快时,吓得连连称是,急忙慌张地跑了出去寻
。
顾明月又唤来其余等送来治愈外伤的药膏药
与调理内伤的各色药品,同时遣
打来热水,找出巾帛与用来包扎的长布条。
她用等待的功夫,令伽龗伽宁二盘坐于榻上,自他们身后输送内力。
伽宁咬牙,感受着体内浑厚的内力流向四肢百骸,他面容渐渐有了丝血色,却是不甘。
“想死的话,等伽罗到了后再死。”顾明月感觉出了伽宁的不专心,她语气冰冷,若不是和伽罗有过约定,必须保他一命,自己何须耗费内里为他疗伤。
伽宁听到伽罗的名字,脸色登时又变得铅白,他瞬间萎靡了下来,双眼无,中呐呐不知所云。
教中弟子送上顾明月索要的物品后,无声地退下。代教中历来强者为尊,即使听闻出云谷的变故,他们身为教中低层,也无权置喙,终是保命要紧。
顾明月强行往伽宁中塞了几颗伤药,又灌了他些水后,便不去管他。
比起伽宁的伤势,伽龗的伤几乎是致命的。
顾明月撕开伽龗的衣服,用巾帛沾了温水清洗起他的伤,同时一遍一遍地往伤
处撒上金疮药
。他胸前那可怖的伤
早已停止流血,顾明月在出云谷
便以特殊手法为他点ue护住命脉,且持续为他输送小
内里,不至于令他不能承受。
她做这些的时候,心里带着嘲讽。
曾经恨之欲其死,当真有机会得偿所愿时,却又不得不保其命。
生真是无法预料。
顾明月刺出那一剑时,脑海中几乎是空白一片。在漫天如飞雪的记忆碎片中,身形颀长秀雅的男子,立于记忆的处,转
对她招手。
音容笑貌,历历在目。
他的眼中,没有悲悯与同,只有理解与疼惜。
不知不觉,一滴晶莹的泪水坠落在伽龗的胸膛上,她抬手触摸自己的眼角,冰凉一片。
我为你报仇了吗?
顾明月在心中对着笑如春风般温雅的男,轻声问道。
时隔已久,横跨两个世界,顾明月自知,一剑岂能泯去是非前尘,不过恩恩怨怨总要有个结果罢了。
教中弟子领着医者匆匆赶来。代教中的医者千百年来**发展,自成一派,身怀不传岛外之绝学。只见那位医者拿出纤细如发的银针,刺
伽龗全身几处ue位,又喂
他一粒药丸,用温水送服。
“……教……夫……”医者不知该如何称呼顾明月,只得硬着
皮道“教……教主伤势虽凶险,但只需好好调养,暂时没有大碍。”
顾明月点,“恳请先生费心。”
医者忙称不敢,领着药童下去煎药。
顾明月在医者走后,脱下染血的衣裳,换上了一套教中常见的绣莲蛇纹样白纱衣。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沉默地披上了黑绫艳织螺钿仙鹤松枝梅花图纹直领罩衫。
还有许多事等待她去处理。
数月后。
冬雪似柳絮,扬扬洒洒地落满出云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