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翻了个白眼，这老黄凑什么热闹，到时候万一湖底老魁翻脸不认
，主仆两个又开始比谁溜得更快吗？
等老黄上了小舟，徐凤年划船向湖心，手心俱是汗水。
世子殿下的赌品不断不错，这回就赌个大的！
远比一般湖泊清澈，徐凤年屏气下潜，刺
湖中，但离湖底还有一段距离，他重新浮出水面，再下潜，反复三四次后有十分把握冲到湖底，这才一鼓作气下潜。
湖颇
，照理而言稍一的湖底不管如何都应该十指抹黑瞧不见任何光景，但玄妙之处在于这座定期去除淤泥的湖，湖心位置的湖底有一颗巨大夜明珠，照
出一片白昼般光亮。
徐凤年辛苦憋气悬浮在水底，他眼前一幕，足以写任何一部让市井百姓咋舌的神怪校旱：
一位身高估计一丈有余的“水魁”盘坐在淤泥中，一
白发形同水
，慢慢飘摇，闭目定的水魁体魄雄健，借着鹅卵大小夜明珠分发的光线，模糊可见水魁左手和双脚被三条手臂粗细的铁链束缚，锁链尾端浇筑三颗重达数千斤的铁球。
这世间还有比这更匪夷所思同时残酷万分的监牢吗？
水魁睁开眼，不带任何
感，望向十几年来唯一能够见到的活。
徐凤年打了一个手势，大概意思是稍晚再丢熟
下来。
那庞大怪物张嘴一吸，将一尾锦鲤吸嘴中，间接撕咬起来，从嘴中渗出锦鲤的鲜血，几下功夫整条肥硕红鲤就囫囵下腹。
徐凤年脸色涨红转青，坚持不了多久，犹豫了一下，再打了一串只有他和湖魁才明了的手势。
更像一妖魔而非活的老魁瞪大眼睛，眼神如锋，直勾勾盯着徐凤年，似乎在怀疑和判断。
漫长岁月的与世隔绝，老魁的思考显得十分迟钝，徐凤年却是等不了了，嗖一下往上窜，否则就得英年早逝，浮尸湖面。
爬上船，其实水中并不冷，最冷的是出水面的那一刻，徐凤年擦拭了一**体，穿上衣服，船内有火炉，相当暖和。
徐凤年等了顷刻，湖面平静如镜，有些可惜，收回视线，瞥了眼白狐儿脸赠予的春雷短刀，横放膝上，抚摸刀鞘，叹气道：“春雷闺
，看来你是没用武之地了。那老鬼愿意呆在底下当缩鳖，以后看我还给不给他吃。”
年幼时，徐凤年嬉水抽筋，差就尸沉湖底，那
复一年复一年在湖底以活鱼为食的老魁竟没生吞了徐凤年，而是运用神通将世子殿下托出了湖底。
这以后，徐凤年就养成了丢熟湖的习惯，算是报恩，心不好的时候也会潜湖底，看几眼那坐于湖底的老魁，就能觉得生活其实很美好。
一开始将老魁当做受了天谴的妖魔鬼怪，长大以后才知道那是个，也需要进食，只是徐凤年不断想不通湖底十几年，如何换气？不会憋死？那他的内力浑厚骇到了什么境地？
徐凤年为此特地跑听
亭翻遍有关闭息的武学古籍，只在道教秘典中找到“胎息”二字相对符合，可徐凤年对武当山不陌生，没听说山上有哪位当世高能达到如此绝妙的“玄武定”。
在对道士没个好感的世子殿下看来，道藏所谓“脉住气停胎始结”“若欲长生，神气相注”此类措辞不过是故借仙语来蒙蔽世，师父李义山更明确说过世上无鬼神，道教天师辟谷三年已是极致，绝无乘龙驾鹤羽化飞仙的可能。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的世子殿下拎着春雷上了岸，抽刀砍下四五根绽满黄芽的柳条，环绕一圈，戴在上，一甩一甩那把归鞘的春雷，闲庭信步。
王府外，一位面如桃瓣的俊哥儿投了名刺，王府门房早练就了火眼金睛，一下子就掂量出手上蓝田玉华美名刺的分量，低细细一瞅，是河东谯国林家的小公子。
这个家族在王朝内不算一线门阀豪族，但与府上有些渊源，林家的长公子本来有机会娶回走长郡主，所以门房不敢怠慢，收敛最先的冷淡，悄然一笑，让这位小少爷稍候，马上就去通报。
层层上递，最终到了二管家宋渔那里，稍稍思量便拍板了与总督州牧等同的招待规格。
很快有殷勤领着林家公子和一位柔弱小姐进府，一路上姑娘无形中成了一道景色，温柔的身子骨，不算极美，但身上的气态是民风彪悍的凉地极少见的韵味。
不知能否身弱体乏或者带路的行走太快，光洁额渗出丝丝汗水，林公子看得心疼，但实在没勇气跟府上的管事提起。
河东谯国林家在一郡内尚且无法冒尖，对上北凉王府这种鲸蛟一般的庞然大物，实在不值一提，俗语宰相门房三品官王府幕僚赛总督，即便他去年考取探花，与状元榜眼曾骑马一看尽京城花，可到了北凉王府，哪敢自矜造次。
二等管事领着他们前往凤仪馆，沿湖畔小径而行，结果探花郎见到了一个绝对不想看到的家伙。
只见那慢慢走来，锦衣狐裘，富贵
，却戴柳环，吊儿郎当，耍着一柄古朴短刀。
能在等级森严的北凉王府如此闲暇逛
的，当然就是整天玩鹰斗狗读**的世子殿下了。徐凤年一见到被他丢进粪坑的林探花，给管事丢了个噤声的眼神，加快步伐，笑**道：“探花郎，来府上吃胭脂？元宵节没吃饱？”
不知徐凤年底细的林探花嚅嚅诺诺道：“你是？”
徐凤年故意摆出趾高气昂的恶心做派，一脸装蒜道：“我是世子殿下的伴读！”
本以为元宵节碰上了世家子弟地蛇的林探花松气又提气，神尴尬，眼前混蛋虽不是背景枝繁叶茂的豪族子孙，可与世子殿下亲近，其中利害，林探花再不谙世还是晓得**的。
不等他做出反应，那狐假虎威仗势欺的“伴读”已经上前几步，离近了直勾勾望向樊妹妹，完全将林探花晾在一边，柔声道：“樊妹妹，缘分缘分，容哥哥带你游览王府，听亭那边能够见到数万尾锦鲤跳龙门的景致。”
说完客套话徐凤年就伸手去握樊妹妹的小手，横生一
护花豪气的林探花赶紧挡在两中间，怒目相向。
徐凤年笑着轻声要挟道：“吃胭脂的货，可别不识抬举，本公子既然是世子殿下的伴读，那么喂你吃六七盒胭脂不是什么难事，或者再出力，让你吃个闭门羹也有可能，你掂量掂量！”
探花郎脸色青白，可难得爷们了一回，就是不肯挪步，倒是让徐凤年有些刮目相看。
体态**的樊姓小姐悄然叹息，挤出一个笑脸安慰道：“林哥哥，无妨，我早就想看看那听亭的风景了。”
徐凤年携美同行前，悄然勾了勾手指，将那名二等管事喊道身边，吩咐道：“让徐骁别冒，耗个三四天再说。”
背对着那对公子小姐的管事谄媚低声道：“晓得晓得，绝误不了世子殿下的大事。”
徐凤年轻声道：“回再赏你。”
管事笑开了花，“谢殿下赏。”
徐凤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单独带着那位羊虎
的樊妹妹走上穿湖而过的湖堤，还自作主张将柳环戴在了她的上，丢了个示威的眼神给痛心疾首的林探花。
被命名为姹紫的湖堤上有不少莺莺燕燕与徐凤年擦肩而过，她们与管事一样心思活络，徐凤年一个眼神，她们就知道世子殿下又开始捉弄新鲜出炉的姑娘了。
北凉王府别说
仆众多，就是受大柱国恩惠的清客名士也不是小数目，各自由王府别院里给北凉王出谋划策做牛做马。
徐凤年住的梧桐院丫鬟婢就分四等，一等大丫有两，其中一天生体香，特地给世子殿下暖床，另外一给徐凤年豢养雪白矛隼。
二等丫有四，其中一诗词书画俱是娴熟上佳，尤其写得一手妍媚好字，负责给世子殿下红袖添香，其余三也都从小遭到严格的音律歌舞熏陶。
三等丫就做些浇花拢茶炉子的雅活，四等则是做打扫院子之类的粗活，这些子，除了暖床的大丫一等一妖娆妩媚，其余姿色也都在七十文上下，徐凤年若想要吃胭脂，随时都能吃饱吃撑。
似乎觉得沉闷，樊小姐温柔道：“公子使刀？”
徐凤年没羞没臊道：“勤练刀法十年，刀术小成而已。”
为了证明自己练刀多年，徐凤年做了个横扫千军的威猛把式，结果不小心把春雷给丢了出去，差坠湖中。
她莞尔一笑，善解意地歪瞥向远方，徐凤年捡起那柄遇不淑的刀中圣品，打个哈哈，也不觉得丢脸，注释道手误手误。
到了听亭台基上，樊小姐望着檐下三块匾，分别是先皇题词的九龙匾“魁伟雄绝”，还有出自大家手笔的“有凤来仪”和“气冲斗牛”，她反而对抛下饵料锦鲤翻腾的艳丽景象并不如何心动，与以往那些被徐凤年软硬兼施拐来的小姐千金不太一致。
徐凤年心想不一样才好，总是鱼翅燕窝也倒胃，偶尔来秋鲈冬笋才能开胃。
就在徐凤年偷着欣赏身边姑娘清丽容颜的惬意时分，天生异象，湖水沸腾跌宕起来，与大雪时节那一如出一辙，徐凤年心中惊喜，一招手让下将脸色惊骇的樊妹妹领去了凤仪馆，并且下令屏退湖边所有。
做完这些，徐凤年急慢慢跑向停有乌篷舟的小渡，拎着削铁如泥的春雷刀跳上船，刚要执橹划船，就看到老黄摇晃着瘦如竹竿的年迈身体冲过来，竟然还背上了那个曾让徐凤年吃足苦的长条布囊，里装有一只将近四尺的紫檀木匣。
徐凤年翻了个白眼，这老黄凑什么热闹，到时候万一湖底老魁翻脸不认，主仆两个又开始比谁溜得更快吗？
等老黄上了小舟，徐凤年划船向湖心，手心俱是汗水。
世子殿下的赌品不断不错，这回就赌个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