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王处仲手中的黑子在白棋一处三十余目的大空中。更多小说 Ltxsfb.com
这是白棋最大一片活棋,黑棋虽然打,但仅是孤子,白棋只要放手应对就可轻易活棋。但如果脱先,劫杀黑棋大龙,算下来白棋还亏了数目。
萧侯冷哼一声,「困兽之斗耳。」
白棋放弃劫杀大龙,转而应战。
旁观众都倒抽一
凉气。没想到王处仲的黑棋如此顽强,竟在困境中造出生死劫。
王处仲面无表地提走大龙咽喉处的白子,丢在一旁。接着湖上传来一声
喝,隔着数里的距离仍然震得
阁隐隐作响。
程宗扬和萧遥逸并肩躺在一艘斗舰的甲板上,程宗扬多少还穿了件衣服,萧遥逸裤子被火燎到,几乎成了光。两纵火烧了一条飞虎,又被一条袭来的飞凫缠住,险些被困在船上给沉船陪葬。
幸好一条走舸冲进火海接上两,谁知走舸还未驶离险境就被投石机的石丸击中,
出个丈许的大
。两
拚命游出火海才被赶来的斗舰救起。
舰上的指挥官大声下令,命令弓手集中击侧方一艘飞虎,然后快步走来,脚跟一并,抬手向萧遥逸敬了个军礼。
这动作一出,程宗扬立刻明白这位斗舰的指挥官也是出身星月湖,透过萧家的关系进石
城水师大营。不过指挥官接下来一句话险些让程宗扬把眼珠子瞪出来。
「萧少校!石城水师大营斗舰第十一舰准备完毕!请下令!」
萧遥逸盘着腿坐起来,吐出齿间的龙牙锥在胳膊上擦了擦:「右转!打中间那条涂红虎的!」
「是!」
指挥官领命退下,没有提出任何疑问。程宗扬瞪着萧遥逸,「少校?」
「这是我在星月湖大营的军衔,」
萧遥逸一脸得意地说道:「怎么样?够拉风吧!」
「谁是上校?」
「当然是孟大哥了。」
「中校呢?」
「艺哥他们都是中校。岳帅说我年纪小,专门给我一个少校当。」
这岳帅太坏了。程宗扬心里嘀咕着,说道:「你们岳帅是什么衔?少将?上将?」
「特级上将。」
萧遥逸指了指肩膀,「上面有五颗星的!」
程宗扬叹为观止,只能说这位岳鹏举玩得还真过瘾。问题是,这些都让他玩过了,自己还玩什么呢?
斗舰以无畏的姿态驶敌舰阵型,打到这份上,谁都知道水师这些战船一对一拚不过飞凫,更不用提武装到牙齿的飞虎。但斗舰的指挥官毫不犹豫,少校的命令即使让自己送死,他也义无反顾。
就在斗舰从两条飞凫之间穿的同时,背后传来一声
喝。一艘在后面逡巡多时的飞虎舰突然加速,
桨运转如飞,激起大片大片的水花。船上一个佝偻的身影突然挺直腰背,铁塔般的身躯在阳光下带来阵阵寒意。
他跨在舰船绘着虎的船首,展臂从火盆中拿起一柄两丈长的巨斧,只一斧就将冲来的艨艟迎
劈开。
艨艟包铁的犀角迸碎开来,烧红的斧一直劈到船
的甲板上,然后左右一摆。坚固的柚木船体发出刺耳的
碎声,绽开一道一
高的裂
,湖水立刻汹涌而
。
一枝桨停止转动,飞虎轻捷地转了个弯,与紧邻而来的斗舰并肩行驶。那汉子以非
的力量挥舞起燃烧的巨斧,在斗舰船身留下一个巨大裂
。船舱底部几名桨手被火斧带到,惨叫着堕
水中,裂
处的木板青烟线绕,随时都可能燃烧。
「墨狼!」
程宗扬与萧遥逸同时认出那个身影。这是王处仲暗藏的杀手,但两都不相信,只靠一
之力能在万
规模的水战中起多少作用。
但很快,两就笑不出来了。那艘飞虎一路斩船
舟,径直朝飞云舰驶去。
飞云舰此时威力尽显,船体周围六根高大如桅的拍杆流拍击,先后击沉两条飞凫,更将一艘飞虎甲板拍碎半边;飞虎船侧的
桨飞上半空,失去动力的船体在湖上打转,不住甩下血
模糊的军士。
在绞索牵引下,长达四丈的拍杆像巨手臂一样高高举起,直刺云霄,然后呼啸而下。拍杆端重逾千斤的巨石虽然没有击中墨狼所在的飞虎,但掀起的
花足有丈许高。
飞虎在巨大如城的楼船前面像树叶一样起伏,船上的军士站立不稳,不少失足落
水中。立在船
的墨狼显示出惊
水
,两脚像钉子一样踩稳甲板,然后拖起巨斧,将刚从水中牵出的拍杆劈成两段。
楼船上方的城门打开,一队骑兵从城内驰出,居高临下,举矛朝墨狼掷去。
墨狼腾身跃起,立足的甲板立刻多了几枝摇晃的长矛。他身在半空,又是一声喝,巨斧转动如飞,硬生生在楼船尺许厚的船体
出一个大
,然后耸身跃
。
程宗扬与萧遥逸对视一眼,心里闪过同一个念:飞云舰保不住了。
被水师出动的两艘楼船级大舰之一,飞云舰一旦被击沉,给士气带来的打击无可估量。
「不用理会!」
萧遥逸大喝道:「全力攻击敌军主舰!」
黑棋拨去大龙咽喉处的白子,展开劫争。
白子随即扑黑子孤棋的眼位,王处仲如果不应,即便黑棋大龙脱困,孤棋眼位被
,仍然是死路一条。
斗舰击水前行,在距离中间的飞虎还有十余丈时,所有桨棹同时收起,舰身彷佛在水面滑行一样,飞速接近敌舰。
飞虎主舰矢石齐出,雨般击在斗舰上。斗舰前排的盾手奋力举起重盾挡住箭雨,但投石机的重石和巨弩的锚形大矢却不是力能够阻挡。
一块百余斤的巨石落在舰上,撞开三名盾手。石上包裹的燃烧物一路翻滚,在甲板上留下一道火焰。
「敌!」
最前方的斗舰指挥官拔剑喝道。
「敌!」
舰上的士卒齐声高呼。
船尾的鼓手越发用力,充满杀伐意味的鼓声震天敲响,让程宗扬也感到体内血脉微微震颤,埋藏在心底的杀戮慾望被催发出来,浑身热血沸腾。
「敌!」
萧遥逸举起龙牙锥,冒着疾的弩矢,当先闯上敌舰。
莹白的龙牙锥在阳光下幻化出一片耀目的光芒,锐利的长矛、寒光凛冽的重戟、盘旋钩扯的长戈,尽数在光芒中碎、折断,四散飞开。
这条飞虎果然是王处仲的王牌,程宗扬一上舰就感觉不妙。同样是刀盾戈戟矛弓,给自己带来的压力却完全不是一个级数。他感觉如果把这些军士扔在南荒,完全可以与鬼王峒的鬼武士硬撼。
这种实力再加上严密的组织配合,发挥出的威力任谁也不敢小觑。萧遥逸仗着龙牙锥的锋锐在船上长驱直,但很快他的招术也露出几分吃力。毕竟这小狐狸折腾一夜,带着伤上来硬拚,又撞上一群硬手,即使换作谢艺也不会轻松多少。
就在斗舰与飞虎陷苦斗的同时,背后的飞云舰发出一声可怕的断裂声,支撑船体的龙骨被
击断。三层高的楼船虽然没有解体,但已经开始缓缓下沉。
前面的战斗中有大量船只被飞凫摧毁,水师舰只不得不分出一半去援救落水的同伴。如果飞云舰沉没,需要救援的数量已经超过幸存舰船的承载能力。但即使铁石心肠的萧遥逸也不可能命令舰船不去救援落水的士卒。
湖上的鏖战已经延续一个时辰,棋至中盘,双方都有半数战舰退出战斗。王处仲一方有九条飞凫和四条飞虎被击沉,水师大营则失去一艘楼船级的飞云舰、十一艘艨艟、十九艘斗舰和近一半的走舸。
在舰船损失方面水师大营要高出一倍以上,但伤亡数量却相差无几。一半原因是水师有几艘战舰桨棹尽断,失去攻击力而不得不退出战斗,更重要的原因则是水师大多数的落水者都被友舰救援,而敌舰却对溺水的同伴视而不见。这样的结果使水师所剩的舰船大都超载,敌舰却仍然来去如风。
虽然程宗扬很不愿意这样想,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胜负的天平正逐渐倾斜,而且是朝不利于自己的一方倾斜。
战场数里之外,云苍峰正坐在一条快舟的前舱内,手指慢慢摸索腰间的佩玉。
林清浦脸色苍白地从后舱出来,向云苍峰躬身施了一礼,「已经是第三次传讯,内容依然未变。可以确认了。」
他抬起,「请云执事定夺。」
云苍峰不再犹豫,缓缓道:「通知会之,出动吧。」
对弈中的生死劫胜负往往只在几手之间,这一次却分外漫长。王处仲挑起的劫争仍在继续,黑白双方将毎一处劫材利用到极致,反复争夺大龙咽喉处的生死要地。
美偎依在王处仲怀中,对周围或是鄙夷,或是愤怒,或是同
,或是惊讶的目光视若无睹。
萧侯在天元的一子成为关键,黑棋大龙只差一气就可以逃出生天,这
气却被白棋天元一子紧紧
住。
王处仲盯着天元的白子,慢慢道:「古供奉,黑龙未至,这颗白子只好由你来拔了。」
「诺。」
古冥隐垂手应了一声,身形一晃离开画舫。
一片乌云从天际涌来,阳光渐渐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