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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在六绝剑首、“神霄雷隐”劫震的眼皮子底下以剑杀,若非魔门已经式微,这般荒谬绝伦、胆大妄为之举,恐怕也只有魔门中才做得出。

姚无义了

“你说第三个问题须由曲大协助,又是怎生协助法儿?”

“敢问曲大,绥平府中可有谁失踪?从午时至今,可有外府里?”

曲凤钊将劫家上下集合到锦春院里,劫真命管事侯盛取来簿册,一一对照清,除了出外公、例假返乡之外,共计两百七十九名,独缺一未至。“三爷,门房吴六不见了。小与金吾卫的军爷们里外俱已寻过,都没瞧见踪影。”侯盛面无表的说着,彷佛照本宣科。

苗撼天蚕眉一轩:“这个吴六,可曾会武?是什么来历?”

劫真摇摇。“我打小就识得吴六,他是京里氏,家住在狮子桥边的碧**儿胡同。此颇好酒贪杯,一武功也不会,我与他家里的叔爷、妻儿都熟,决计不会是什么可疑的物。”

苗撼天淡淡一笑,明显就是不信,忽又抱臂沉吟:“是了,下只缺一个吴六,不知劫庄主家里是不是也全都到了?”

劫震脸色微变,定了定神,缓缓说道:“我长媳劫柔氏不在此间。我儿丧后,她独自一住在内院的霜心居里,不用婢仆,潜心礼佛,曾立誓不见外,还请姚公公与诸位大见谅。”

当年劫盛毙一事轰动武林,苗撼天曾亲来吊唁,自然不会不知。他右手抚青渣渣的下,鼻翼歙动,露出一副为难的神,眼中却颇有陶然之意:“劫庄主说得很是。不过府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难脱嫌疑,令媳既是……这个左道出身,还请出来一见。否则,谁能证明她的清白?”

“我能。”

愕然回,发话的竟是劫英。

她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昂首道:“比剑中途,我心里惦记嫂嫂,曾经离开大厅片刻,到霜心居里陪她说了会儿话。这是附近几个院里的丫都瞧见的。”锦春院是通往霜心居小湖的必经之路,劫真唤来两名在外院服侍打扫的侍求证,都说曾见小姐打院门外经过。

苗撼天沉吟些个,小心翼翼问:“如此说来,案发时郡主曾路过此地?”

“是啊!”劫英笑逐颜开,眼中却有衅意:“你怀疑我杀了武瑶姬?”

“郡主说笑了。民只是想问一问,看看郡主是不是曾发现其它线索。”

劫英琼鼻轻哼,像极了一娇纵刁蛮的小雌兔,一把跳进姚无义身畔椅中,腻声摇着他的臂膀:“公公,有说我杀了呢!你瞧像不像?”姚无义赶紧哄着:“哎唷,我的小祖宗!哪个作死的这般胡言,咱家撕烂他的嘴!”

苗撼天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再提,连忙拱手:“启禀公公,第三个问题,民已有答案了。”

“喔?”

“金吾卫将爵府围得铁桶也似,府中又多有高手护院把守,故凶手非是外。门房出的记录并无蹊跷,显然凶手为了误导侦察,将他灭之后藏起。若仔细搜查府内,必能找到吴六尸身。”他冷眼环视,缓缓说道:“归结以上种种,行凶者不是外,必在我等之中!凶手的廓有三:此曾于比剑中途离席、身负高明剑法,同时也是最后与门房吴六接触的……”

闻言一凛,尽皆愀然。

此时夕阳已没,院中的金吾卫士燃起火炬,寒风掀帘扑,吹得满室飕飕焰摇。

“现场符合这三项条件的,只有一个——”苗撼天猛然回,笑意骤寒:

“那就是你!劫四公子!”

◇    ◇    ◇

劫兆可不是笨蛋,才听到了一半,便觉要糟:“不好,这yín尸的老无良要陷害我!”怒极反笑:“苗大侠说我杀,可有什么证据?”

苗撼天摇。“四公子,依照我的推论,你就是杀夺珠的最大疑犯,现下该是由你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比剑中途你曾离席,却是去了何处?门房吴六前来唤你,又是为了何事?从前我总以为你学武不成,今才知身负高明剑法,四公子如此藏不露,又多有yín狎放的名声,杀夺珠,也不稀奇。”

劫兆张欲辩,才发现自己辩无可辩。

吴六失踪,谁也不能证明郑家闺来过一事,他的离席便显得突兀可疑。

更重要的是:劫英声称自己去了霜心居,便无证明案发之时,两正在前厅说话!仔细一想,他俩当时的谈话内容,也无法公开向众揭明,为防事后父亲兄长追问,就算劫英不这么说,为了保护妹妹,他也不能说出两在前厅私会一事。

思虑至此,劫兆反倒释然,耸肩一笑:“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是没有杀,更不要捞什子yīn牝珠。本少爷对死一兴趣也没有,要也要活的。”众听得一怔,多有不堪闻问之感,忽觉此事如此的荒谬yín,倒与劫四少的风评颇有些相契之处,纷纷投以异色,成见已生。

苗撼天抚掌大笑,得意道:“我就是为了引你说漏嘴,才故意说是死后尸,殊不知活尸新死,根本辨不出生前死后行yín!你劫四少声名狼籍,成混迹花丛,不定是见此貌美,求欢不成,强致死!你若不肯俯首认罪,我这里还留了一条证据与你!”用力掰开尸身左掌,取出一团染满血褐的纸团,摊平扬起,高声道:

“凶手杀留字,劫兆!你说这是谁的字迹?”

那纸边缘碎、血渍斑剥,赫然写着“势灭香山”四字!

岳盈盈怒道:“你与劫兆很熟么?凭什么一见留书,便说是他所写?你……”忽见劫兆面色苍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神惊恐,不禁迟疑:“难不成……这……这是……”

劫兆艰难地吞了唾沫,揉揉眼睛,仍旧无法言语。

因为这四个字,的确是出自他的手笔!

(我……是什么时候写了这个?我怎……怎么会写下这样的字句?)

苗撼天得意洋洋:“我不知道是谁写的。不过,凶手的表却会泄漏答案!”

在场余自是不识劫兆的字迹,然而一见劫家诸的神,心里都有了底。

劫真、劫军愕然回望,劫震一拍几案,起身怒喝:“你……你这个小畜生!”

劫兆蓦地慌起来,双手挥,急得猛结:“爹!我没……不是……不是我!

她……我……我根本不认识她,我、我没有……”脑子里一片空白,反复掠过一个念:“有陷害我!有陷害我!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忽然冲到榻边,一把扯去武瑶姬的蒙面黑纱,突然大叫一声、连退三步,颤抖的右手指着锦榻,半晌说不出话来。

苗撼天大喝:“劫兆!你想毁尸灭迹么?”

劫兆拼命摇,想告诉大家这名少绝非是蘼芜宫的使者“武瑶姬”,话到嘴边无从说,全身发冷,只是着魔似的打着哆嗦。榻上的尸嘴唇发紫,歪着脖子呆望着他,似有满腹冤恨,劫兆还记得她那动听的嗓子以及臂上挂的麻孝,正是卖唱郑老的闺郑丫!

这是一个局。

劫兆脑中千万绪,怎么也兜不在一块,彷佛所有自己有利的证据都被一刀斩断,眼看就要跌陷阱;慌之中灵光乍现,忽然明白那张自己亲手写的血纸条是怎么来的了。

三哥送的扇子。扇上的八句题。

“势不及,唯坚此心是好汉;灭却火,子回方英雄。

香流百世,谁曰将相宁有种?

山高水远,他功成作游。”

——首四字连起来,恰恰是“势灭香山”!

扇子!只要拿出书斋里的象牙折扇,就能证明他只是照着抄了一遍!

劫兆彷佛是载浮载沈的溺者,在灭之际终于发现一根稻可攀,猛然跳起,飞也似的掠出锦春院!

谁也没想到他竟夺路而逃,一时措手不及,眼看劫兆便要穿出门,突然横里一臂抡来,劫兆想也不想一越而过,使的正是“坠霜之剑”的绝妙身法;谁知那只覆着金甲的猿臂倏分为三,劫兆堪堪避过中路,膝髋一痛,已被锁着咽喉惯倒,当场倒地不起。

追赶出来,莫不暗凛:“好个“分光鬼手”曲凤钊!竟有这般真才实学!”

苗撼天反翦了劫兆双臂,一把提到姚无义跟前,拱手道:“若非作贼心虚,何必逃跑?此案已然水落石出,yīn牝珠必在此子身上,待他醒转,一审便知。这劫兆素行不良,满城无不知晓,杀夺珠必是其劣所致,无损于劫庄主的仁德高义,还请公公明监。”

姚无义瞟了劫震一眼,低剔着指甲。

“老劫,我是绝对信得过你,没别的话。至于你这个儿子嘛……你怎么说?”

劫震一振袍角、双膝跪地,俯身叩首道:“公公!犬子虽然顽劣,我知他非是杀侵物的子,这其中必有误会。劫震受皇恩,不敢徇私,恳请公公给我三天的时间,让我查明真相,给公公及各位武林同道一个代。三后若未能翻案,我将亲自送他到刑部大理寺,接受国法制裁。”劫英、劫真等也一起跪下。

姚无义连忙扶起:“老劫这是什么?郡主快快请起,真个是折煞老啦!”

忽听法绦春尖声道:“三之后,也不知yīn牝珠还有没有效用!便是寻来,又有甚用?”

姚无义斜睨一眼,正要发作,劫震却说:“世侄所虑也有道理。我将犬子圈禁一处,由四家共同监管,审讯须得四家齐至,方可开堂;除了递送饮食,谁也不许私下会见,连我的儿们也不例外。”刻意望了劫英一眼,劫英弯睫低垂,面上一片平静。“至于我府里各处,可让金吾卫与各位细细搜索,以确定并无藏珠。”

法绦春为之语塞,又见姚无义冷笑yīn沈,遂不敢再说。

姚无义剔净指甲,拍着扶手抬起,大声道:“就这么办罢。yīn牝珠寻获之前,谁都脱不了嫌疑,我让曲大调集一千名金吾锐甲进驻绥平府,三天之内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任意进出!”

◇    ◇    ◇

劫兆缓缓睁开眼睛。

触目所及是一片温润的青石砖,满满铺了一地,斗室里只有一座小小的空神龛、几张旧蒲团,还有自己坐着的这把椅子,四周窗门紧闭,放落黄幔;除此之外,也堪称“环堵萧然”了。这座小庵堂劫兆只来过一次,那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印象十分模糊,只不过在富丽堂皇的绥平府之中,也只有此间的布置如此简朴平淡,一眼便能认出。

这里也叫做“黄庭观”。

劫家长房历代都遣子上天城山求教,算得上是黄庭老祖的不记名弟子,劫震感念黄庭师恩,所以在内院里建了这间小庵,也当作闭关潜修的地方。

劫兆半昏半醒,神智并未全失,依稀听见姚无义调集千名金吾卫进驻绥平府,三内谁也不许进出,又要满府搜索yīn牝珠的下落,既惊且怒:“这……岂不是抄家来了?”气血一冲,这才昏了过去。

此刻醒来,却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只觉饥肠辘辘,身上仅着一件单衣,赤着双脚踩在青石板上,刺的寒意从脚底板直窜进骨髓处。小小的庵堂里只有一盏豆焰,黄幔遮住窗棂,不见有天光透,约莫仍在夜里。

劫兆想起身活动活动,才发现双腕被绑在酸枣枝椅的扶手上,两踝一样也是绳索缠绕,牢牢绑着两边椅脚,竟是动弹不得。

“圈禁”。

这是云阳老宅传下的古法,最初是把关在一间仅容转身坐卧的小房间里,被关的睁眼只能看见墙壁,手脚不能尽展,关上十天半个月就废了,后来约莫觉得此法阙残太甚,因此改成缚在椅上,绳具、缚法都有讲究,还训练有专门负责捆绑的,被称作“结役”。

结役的绳结,非役者不能松绑,就算硬将绳索斩开,也决计绑不回原状,可避免家私自纵囚。绳结牢靠自不消说,久缚而不会绑坏肌血脉,才是真正妙的地方。只是被圈禁的,每只有三餐用饭时能松绑活动,长时间被固定在直背椅上,身心之痛苦难以想象。据说劫家历来就有犯错的子弟被罚圈禁,往往绑不到十天半个月就哭求下椅,或者用饭解手过后、死都不肯回到椅上的例子。

劫兆望着被层层绳结缚起的双手,突然有种想放声大哭的冲动。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坏事、得罪了什么,要遭受这般的待遇!)

神龛下忽传来喀喀几声异响,青石板揭起,一条影从密道中爬了出来,竟是劫真。

“三……三哥!”劫兆差叫起来,开才发现自己竟已哽咽。

劫真示意噤声,弯腰从密道里又搀起一,下颔方正、不怒自威,却是劫震。

“父……父亲……”劫兆嚅嗫叫着,忍不住有些发颤。劫震无言望着他,眼神忽然变得极其凶狠——虽只短短一瞬,劫兆却清楚知道那绝不是父亲看着逆子的失望与痛心,更像是看着恶痛绝的仇,不禁忘记了害怕,怔怔地回望着。

劫震却像被激怒了似的,大步踏前,扬手就是“啪!”一记耳光!

劫兆被打得差晕过去,劫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紧紧抓着父亲的右手,低声哀唤:“爹!”劫震回过神来,缓缓将举起的右手放落,倒退两步,神色似有些茫然,彷佛一瞬间老了十几二十岁。

“说!你从哪里学会了那般古古怪怪的剑法?是哪个魔门妖所授?”

劫兆没料到父亲居然先问起这个,一愣之间本想和盘托出,转念又想:“我若说是梦中高传授,父亲如何肯信?”硬着皮说:“我……我在紫云山的观子里捡到了一部残谱,照着练了几,不是什么魔门妖传授的。”将当司空度设计、岳盈盈找碴的事说了一遍,顺便参了劫军一本,说出当司空度自称受其指使的事。

劫震却置若罔闻,铁青着脸说:“书呢?现在何处?”

“扔……扔了。”劫兆讷讷道:“孩儿不知那剑法有用,练过几遍便随手扔了,约莫丢在院里某处。”他极度缺乏实战经验,若非常在风尊重双方的君子协定,一手便即输了,的确像是无师自学的模样。

劫震容色稍霁,又问:“蘼芜宫的使者,是不是你所杀?”

劫兆拼命摇:“不是我杀的!她……她也不是蘼芜宫的使者,是茶悦坊卖唱郑老儿!”劫震愀然色变,怒道:“满嘴胡言!那“势灭香山”明明是你的字,你还想抵赖!”

劫兆百莫辩,急得迸出泪来,脱道:“我从三哥给的扇上抄来的!”胡将当形说了个五五六六。劫震面色沉下,转看了劫真一眼:“真有此事?”劫真低道:“是有这支扇,那是孩儿送给四弟的生辰礼物,不过抄录之事孩儿实不知晓,也不曾收过四弟抄来的挂幅。想来是四弟的字让拿了去,却被真正的凶手所利用,移祸江东。”

劫兆闻言一震,突然沈静下来。

劫震转身直视劫真,慢条斯理地问:“这首八句杂题,你是从哪里看来的?”劫真有些手足失措,低声道:“我从前为爹整理书斋时,曾经见过这篇诗稿,觉得很有些劝勉上进的意思,便默记在心里。”劫震“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劫兆听得讶然:“原来那首八句题,竟是爹爹的旧作!”

劫震回过来。

“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你杀的?珠,在不在你的手里?”

“不是。我没杀,也没拿珠子。”

劫震沉默片刻。“好,爹相信你。”劫兆大喜过望。

劫真拉过两张蒲团,搀扶父亲坐下,劫震拍拍身畔:“你也坐。”

“是。”

“看来,是有要对付我们照山庄了。来神出鬼没,的确是高手,我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竟要面对照山庄的存亡关。”劫震轻捋美髯,忽然抬:“真儿,这事你怎么看?”

“我同苗大侠的看法一致,有机会动手抢珠的,决计不会是府外之。依孩儿之见,与其猜测三大世家谁捣鬼,眼下有一件事更为重要:便是想法子飞马传讯,请二叔速速领军回京!”

他所说的“二叔”乃是劫震的亲弟弟、同时也是四大世家看管香山的总指挥,称“贯虹紫电”的劫家第二把椅劫惊雷。劫惊雷手下的“飞虎骑”是劫家长房最锐的别动部队,名义上是为了对付魔门,实际上却是针对云阳老家训练的。三大世家多半采替的方式监视蘼芜宫,劫惊雷的“飞虎骑”却长年驻在香山,一是因为照山庄身为这个共管条约的提议与执行者,责无旁贷;另一方面也是劫惊雷与兄长劫震的感并不和睦,为避免冲突导致分裂,两分据山,各拥一片天。

劫震当然不会喜欢这个提议,劫真继续分析:“姚公公封锁府门,三后若找不到珠子,没准还要封锁皇城;不管是哪一家盗的珠,届时必定会以武瑶姬之死当作借,齐马前来中京问罪,乘把珠子带出京城。金吾卫只能封锁绥平府,断不会卷武林纷争,更别提为我们对抗任一家的马,如果最后没找到yīn牝珠,只要把罪名往照山庄、绥平府上一推,同样落得清净。”

“到时候,唯一能仰仗的便是二叔的“飞虎骑”了。须有重兵在手,才能够遏止敌动念兴杀,爹务必速召二叔进京;迟了,远水救不了近火,不仅yīn牝珠保不住,照山庄亦难幸免。”

(这么说,到时哪家派了大军赶赴中京,便是谁盗走了yīn牝珠!)

劫兆神略振,似乎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劫震考虑片刻,终于:“就这么办罢!”劫真从袖里取出一张拟好的信稿,呈给父亲过目。这几年绥平府上下多由劫真打理,连劫震的往来书信、奏章公函等都让他代笔。劫震细细读了几遍,从贴身衣囊里取出锦袋贮装的印信押印,将信稿还给劫真。

“用鹰送去香山,莫要耽误时。”劫震起身离开前,看了劫兆一眼。“你且安心待着,爹自有区处。”劫真冲他,摇手做了个“别担心”的手势,随父亲匆匆离去。

◇    ◇    ◇

小小的庵堂又复归于静,劫兆的心绪却无法停止翻涌。

三哥说的“想来是四弟的字让拿了去,却被真正的凶手所利用”云云,始终令他耿耿于怀。他抄写的那幅八句题副本,最后是给了劫英;是妹妹不小心弄丢了,还是……

劫兆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恍惚之间,神龛下的青石板又被挪了开来,他以为是三哥去而复返,仔细一看,却是一条俏生生的纤细俪影。劫英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彷佛在打量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妹子!你……你怎么来啦?”劫兆用力眨眨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没良心!自然是想你啊!”劫英笑吟吟的走过来。或许是因为斗室昏灯之故,劫兆总觉得她小巧尖翘的鼻端有些润红,邃的褐眼水汪汪的,似比平更要娇弱惹怜,周身散发着一种楚楚动味。

劫兆一见她便心,忽然想起抄本的事,忍不住垮下脸,沉声道:“你拿去糊裱的那幅字呢?怎会到了死的手里?”劫英低着轻轻哼笑,兔子般可的门牙咬着唇瓣,竟来个相应不理。

劫兆与她亲密无间,见这般神,心下已凉了半截。他向来宠惯这个心疼的小妹子,从小到大也不知由着她任了几回,不曾发过什么脾气,此时却有一莫名的冤恨委屈冲上脑门,怒道:“是你放的,对不对?是你把那四个字撕下来,放到那子手里,是也不是?”

劫英猛然抬,笑意狠烈:“是!是我放的!我不但放了字条,也知道是谁杀的、珠子是谁盗的。我放字条,原是受了那的请托。”

劫兆顿觉一阵天旋地转,若非被牢牢绑在椅上,早已仰栽倒。他见了今锦春院的景况,认定凶手必是男子,妹妹为了另一个男可以毫不犹豫的陷害他,两的关系不言自明。

蛇毒般的妒恨与悲愤腐蚀着他的心,蔓延扩散,逐渐侵透每一个记忆的角落。劫兆半天才回过神,艰难地开,赫然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几不成声。“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为什么要陷害我?”

劫英低不语,小手背在背后,忽然展颜一笑,抬起来。

“哥,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么?变成杀凶手,变成阶下囚……这些,都是你原本一辈子不会碰到的事,你不觉得现在这样很新鲜么?你们男……”她直勾勾盯着他的双眼,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不都喜欢尝新鲜?”

劫兆被看得别过去,忽觉心惊,劫英却偎进他怀里,纤细的小手捧着他的脸,肤触凉滑腻,有种极不真实的销魂之感;突然用力一扭,硬将他的面孔转正,狠狠揪住不放。

“你以前说我很美的,你一辈子都看不厌。怎么?现下不觉得了?”

劫兆被揪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呲牙咧嘴:“你弄疼我了!你……”忽觉她狠厉的眼里有说不出的哀戚,不知怎的脑海中掠过盈盈的身影,心底一揪,猛地愧疚起来,不禁放软了语调:“我永远都看不厌的。是真的,我永远都看不厌……”说着说着心一阵痛楚,无语凝咽,怔怔发起傻来。

劫英一拍他的面颊,抱着肚子大笑,笑得眼角泛泪,几乎从他身上跌落。

劫兆脸上热辣辣的,分不清是脸红还是被搧疼了,错愕地看着妹妹前仰后俯。

劫英笑了一阵,伸手戳着他的鼻子:“哥,你今天见着那个死的身子,有没有觉得很兴奋?”

劫兆见她言行癫狂,彷佛陌生得可怕,假想中那个妹妹的凶手又浮上心,愤恨之余不觉有些生厌,皱眉转过去。劫英一把捏着他的鼻尖,不让转,笑着贴近:“苗撼天用手指玩弄她的时候,你也很想要吧?”

劫兆微微脸红,哼的一声,索不理。

劫英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从他身上爬下来,伸手解开他的腰带,将裤衩褪到了大腿。劫兆猝不及防,惊叫道:“你……你要什么?”劫英把他的单衣卷到腹肌之上,两腿中间的物事便赤条条地露在空气中。

“你看,都这么有神了,还说不想要?”

劫兆颇觉屈辱,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没等妹妹动手,光想起傍晚锦春院里的香艳尸,阳物便慢慢勃昂起来,彷佛郑家丫那紧致结实的膣户正等它临幸,充血的yīnjīng由软而硬、由硬而弯,渐渐竖成一根婴儿臂粗的狞恶凶器;**蛋大小的菇不住撑动着,胀成了光滑发亮、微带酱紫的鲜红色。

劫英咯咯娇笑,脸俏红,轻声说道:“哥!你说是她的腿子好看,还是我的好看?”劫兆吞了唾沫,却见劫英缓缓退开,弯腰褪去银线小蛮靴,解下玉带、拉开裙腰,“唰”的一声下裳滑落,露出一双笔直纤细、光致致的赤美腿。褪衣的动作美不胜收,犹如湖中晨浴的仙,顾盼都是风景。

她喜穿胡服,上身的短衫、马甲与下身的裙裳分作两截,胯下还系了丁字型的腰巾,以避免骑马时摩擦皮鞍,弄伤了娇的yīn户;宽不过两指的雪白绸巾胀卜卜的裹着玉蛤,边缘露出几根褐色微卷的乌细毛,肤如细雪,昏灯掩映之下,竟比绸巾更要酥白。

劫兆看得血脉贲张,劫英却不打算收手,缓缓转过身来,海藻般丰润的褐发下,腰巾分开两片圆翘的雪致的细腿长过半身,小巧的足踝与膝弯都是美丽的桃色,腿线笔直无瑕,没有一丝凸棱弯矫。

她彷佛知道自己美得惊世骇俗,示威似的叉开双腿,踮起脚尖,慢慢弯下腰去,直到膝肘都触着地面,细腰低沈,浑圆的小俏高高翘起,玉户随着叉开的大腿微微分开,腰巾陷缝,勒得yīn唇黏裂、濡有渍,彷佛涂抹了一层黄润香甜的杏浆,直欲滴落。

劫英把手伸到胯下,指尖轻摁着巾上那水渍,慢慢打着圈儿,水痕渐渐渲染开来,她舒服得仰起螓首,呼吸微颤,发出猫一般的细细喘息。她的姿势与锦春院里的郑家闺相彷佛,但大腿更白更细,虽窄小,却更浑圆挺翘,整个小了一号,肌肤的腴却犹有过之,当真是瘦不露骨,秾纤合度;虽然整只油润的玉蛤还掩在巾里,诱处已胜过了赤的郑丫。

劫兆眼里直要出火来,忘了自己动弹不得,几乎要起身扑去,猛地一挣,椅子跳动几下,结绳处都勒出血痕来。

劫英咯咯笑着,硕大的房一阵晃动,那胡衫的衣摆极短,没了裙腰束紧,趴跪时被沉甸甸的绵一压,下摆几乎贴地。从劫兆的角度看,坠成梨型的两只巨尽览无遗,内侧腴美的帮子挤成一条极细极浅的沟子,完全看不见半胸肋;尖细细两,宛若荳蔻,随着瓜晃动,隔衣一跳一跳的触着青砖地。

她手脚并用,腰款摆,蛇一般的爬到劫兆身上,细直的美脚跨过扶手,一手攀着哥哥的脖颈,侧腰握住他勃昂的雄象征,只觉手滚烫如火钳,其硬如铁,小手轻轻握紧,那凶物便在掌中跳了几跳,似乎又更弯翘了几分。

“你……”小劫英轻咬樱唇,水汪汪的褐眸微微眯起,媚得足以杀

“想不想要我?”吐气如兰,呵得劫兆眼耳烘热,嗡嗡作响。

她慢慢拉去了腰巾,搂着他的脖子缓缓屈膝,湿热的蜜蚌啜着他的左手滑开一抹浆腻,纤腰一挺,小翘就这么前前后后动起来,抵紧下颔腻声呜咽着。

劫兆觉得自己似将阳而死,偏生左腕被牢牢绑在扶手上,连翻转亦不能,妹妹又湿又热的蛤嘴在手背用力擦滑着,腿根的肌不住颤抖,aì淌了一手都是。他拼命挣扎却无法反掌抚,耳畔听着劫英动已极的娇喘,气得双眼赤红,蓦地夹住两根柔软的细茸一拧,硬生生揪了下来!

劫英一短声的哀叫,娇躯僵起,搂着他的脖子轻颤,玉蛤里忽然出yín水,淅沥沥的浇了一地。劫兆愕然回神,指间还拈着两根淡金色的细毛,茸毛的末端沾着些许血珠。劫英身子一软,却硬拿小手撑着他的胸膛,混杂痛楚与高氵朝余韵的小脸上满是迷离欲,玉靥俏红,浮现两团极不自然的酡艳。

她咬牙抹汗,屈腿挪身,跨跪在他的腰上,怒腾腾的赤红菇硬是离玉缝还有寸许,任凭劫兆如何挺腰也碰触不得,yín水混着香汗滴落在铁杵上,几乎要飘起缕缕烟焦。

劫英笑吟吟的看着他,慢慢解开短衫腋下的侧扣,半片衣襟倏地弹了开来,小手捧出一对白皙滑腻的椒色的尖骄傲地挺翘着,彷佛宣示着弹的十六岁青春。

她的廓浑圆,即使两颗瓜梨似的半球温软如绵,仍能维持美好的形状;只不过尺寸委实太过惊,便是拢起两只小手也不能够满满盛住一边,索扶着饱满沉甸的房下缘,半挤半托的捧着,纤细的手指掐进巨里,从指缝间挤出细滑的,犹如刚凝固的雪白酪浆。

劫兆想起这对骄在掌中恣意变形的美妙触感,忽然狂起来,只能看不能摸的痛苦使他濒临崩溃,不顾一切的挣扎着,连手腕皮见血也不自知;眼中布满血丝,额间青筋露,中发出野兽般的荷荷声响。

劫英甜甜一笑,柔声安慰:“乖!别急。这里没有别,你都是我的,我也都是你的。”蹲起身子,手捧玉往他边挺送。劫兆迫不及待地衔住尖蒂,舔吻着滑腻的酥,又亲又啃、啧啧有声,将色的小小晕弄得又湿又亮,雪肌被吮得泛起娇红。

劫英被舔得垂颈娇笑,渐渐有了快感,笑声都变成呻吟喘息,腰腿发软,慢慢支持不住;冷不防劫兆用力一,巨大的guī倏地撞上花房,硬生生塞进大半颗,挤得“唧!”一声迸出大片珠。

娇弱柔的玉户猛被异物戳,劫英仰僵挺,原本支撑身体的脚跟一滑,两条细直的美脚穿出椅背,整个重重地摔坐下来,劫兆滚烫的龙阳顺势挤膣腔,直没至根!

体型相差悬殊,昔须做足前戏,劫英才得以承受哥哥过的粗长;陡然间排闼而、贯穿花房,劫英只觉yīn户剧痛如撕裂一般,唤也唤不出声,仰着瑟瑟发抖,花径里痉挛似的抽紧起来,几乎要把劫兆的阳物掐断。

劫兆既痛又美,恍惚中不及细辨,发疯似的大力挺耸着。可怜劫英身子娇小,两腿分跨哥哥腰际,趾尖触不到地,无可着力之处,只得死命搂着哥哥的脖颈,身子上下抛弹,被得一跳一跳的,甩着长发呜呜哀鸣。

“哥……哥了!不……不要!啊、啊……呜呜呜呜……”

劫兆听她叫得无比销魂,益发兴奋,恨只恨双手动弹不得,眼见妹妹硕大柔软的双疯狂甩动,雪般的画着大圆,弓着的腰曲线无比诱,忽然嫉恨起来:“这身子我再也摸不到了……我再也触摸不到,却教别给摸去了!”瞪着红眼,咬牙切齿:“小yín!哥得你爽不爽?哥得你爽不爽?”

劫英说不出话来,双手死死攀着他的肩,颤抖的身子只能靠本能迎合着,迸出呜咽般的呻吟,一下一下的挨着重击。

劫兆还不过瘾,蓦地把腰向前一滑、猛然挺起,劫英的小被拱得悬空起来,yīnjīng与膣腔却产生了奇妙的错位,粗大的阳物卡了半截在膣里,这角度无法前进也不能全退出来,却紧密地压迫yīn蒂与yīn核,以昂奋的姿态刨刮着壁,撑得黏闭的yīn道微微变形。

眼看粗大的阳物将妹妹悬空着,劫兆毫不留地滚动腰腹,飞快挑动妹妹最敏感的地方——劫英猛被得尖叫起来,僵硬的腰与完全无法迎凑,只能剧烈地颤抖着。劫兆狂挑狠刺,磨得她檀微张,嘴角淌出涎,每一下都被得尖叫不止,兀自不足:“说!哥得你爽不爽?哥得你爽不爽?”

小劫英疯狂摇,上气不接下气,嘤嘤哀泣着:“好……好爽!哥……哥得妹子好舒服……又疼……又舒服!啊、啊啊啊啊——”

“小yín!我死你这个小yín!我死你这个小yín!”

劫兆奋力直起半身,劫英又“噗唧!”一声重重坐落,呻吟一窒,刨出满腿温热滑腻的yín水。硕大的yáng具壁,直到底,忽觉端戳到一团,又软又脆,如活物般不住吸啜,泄意突然汹涌直上,神智顿清:“我……可不能在亲妹妹的身子里!”急得大叫:“快起来!我……我忍不住啦!”

劫英却嘤的一声,紧紧搂住了他。滚烫的龙阳白浆猛不止,灌了她满满一腹,劫英被烫得大丢一阵,魂飞天外,几乎晕死过去。

合体缠,姿态yín靡的靠着椅子喘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劫兆悠悠回神,忽觉胸一热,似乎溅上几水渍。劫英无力的俯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是,我是小yín,可我是你一个的小yín,谁也不能再碰一碰我。哥!我的身子、我的心,永远都只是你一个的……”再也忍耐不住,单薄的雪背颤抖起来,似是轻轻啜泣,却强抑着没发出声音。

劫兆突然大悔,这才发现妹妹的眼泪最伤他的心,比身受一千刀、一万刀还要难过,什么也不顾了,急道:“你……你别哭!哥疼你、哥疼你!抬……抬起来让哥瞧一瞧,别再哭了!”劫英一迳摇,仍是不发一声,却颤得连椅子都要动摇起来。

两行温热的水线汨汨流下,顺着劫兆的胸膛淌过腰腹,在两狼籍的合处盛了小小一洼。

劫兆只想抱着她单薄的肩膀,像童年时一样将她紧搂怀,抚慰到她涕为笑,但双手却被紧紧绑在椅上,只能看着她无声啜泣,什么也不能做。

劫英抚着他的手腕,用额轻轻抵着,吞声忍泣:“这些个作死的!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绑你?怎么可以这样绑你?”伸手胡拉着,突然想起“玄结”松开后绑不回去,颓然放手,心疼地抚着哥哥的腕子,绪再难抑制,趴在他的胸前痛哭失声。

他突然怒起来,发疯般扯着绳结,彷佛绳结不断、便要扯断双手似的,急得语无伦次:“放……放开我!放开我!这该死的绳子……该死的绳子!妹……妹子你别哭,抬看看哥!别哭!别哭……别……”劫英拉着他的手呜呜哭泣,似要松绑,又像是要阻止他自残;背脊颤动,始终都没有抬

无力感终于攫取了他。劫兆松开拳,无视于血模糊的手腕与足踝,做了他唯一能做的事:艰难地用脸颊靠抚着劫英的发,这才发现自己竟泪流满面。一瞬间,时空彷佛又回到了空的大院里,两个失去母亲的孩子紧紧相拥着,靠着眼泪的温热来确认自己并不是孤独的唯一。

◇    ◇    ◇

劫英起身的时候,俏美的面上已没有眼泪。

她低穿好衣服,又细细为劫兆拭净整衣,不带挑逗的姿态仍旧明艳不可方物;眼神偶有会,也只是勉力一笑,高氵朝后的虚脱似乎还无法完全恢复过来,雪艳艳的玉颊有些白惨。

不过那眼神是劫英没错。是那个想要一定要得到、不怕付出代价的劫英没错,既不是刁蛮任的劫家五小姐,也不是艳冠京华、被无数追求者捧在掌心里的“帝阙珍珠”,甚至不是当年兰香院里那个哭着找妈妈的小孩。

“三内,家里要发生大事了,只有这里才是安全之处。”劫英离去时对他如是说:“哥!我所做的都是为了你好。这次,到我保护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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